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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市临近宫城,商人打招牌强调一个“奇”,越罕有价格越高,不求最好只求最贵。西市同样买卖兴隆,高低贵贱齐备,更接地气也更热闹,到节日尤其明显。
宽阔的街市上人来人往,自发形成来去两道鲜明的人流,遇到热闹的摊位,周围更加水泄不通,往日引人艳羡的高头大马此时只能收获不满的嘘声。
李成平早早做了计划,因此一过西市坊门,就领妹妹往后面小曲抄近路,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座叁层楼酒肆前,李令之抬头一看招牌,正是他预定的那家。
早年李成平挂在羽林卫,不时替女皇跑腿。靖王外出云游,他封王,开府别居,日子有钱有闲,上京少年里头一等的自在。李令之养病那几年,李成平得空就叫她出门,或与朋友一起,或兄妹二人,将东西市名楼名铺吃个遍,沿曲水随意散散步,赶在坊门彻底关闭前回府。
今次来的酒楼,叁层是包厢,一二楼中央敞开,底层有一方高台,每日安排不同的演出,有琵琶女联袂登台,出名的却是说书。说书人不仅在台上,还时常与堂客有互动,声音朗朗回响,带动一片叫好。
这地方不一定多高雅,但一定够热闹,一篇传奇扩成你来我往的独角戏,能连演半个月。红火的戏稿价值不菲,崇文坊的落魄书生不时也有寄名来写的,比辛苦抄书赚多了。
李成平解马交给迎来的跑堂,说明定了雅间,走进大门的功夫,扭头冲李令之得意地笑:“好久不来了吧?是不是没有哥哥就没有享乐啊?”
李令之嘀咕道:“我也会出来玩儿的啊。”话虽如此,比起和朋友寻个清雅处小酌,像这样的热闹确实去得少了。
她伸长脖子正待多看,被李成平揽住肩往楼上带,催促道:“快快,上面风景好,外面再过会儿说不定有放烟花的呢!”
推推搡搡间,李令之险些打个踉跄,人快被他提起来了,一边挣扎一边忍不住怀疑道:“其实是顺便带我来的吧?”
李成平桃花眼一勾,笑得很不怀好意:“这都被你发现啦?”
李令之觉得他烦死了,“放开我啦!”
李成平道:“好好看路!你这裤腿阔的和裙子似的,没我提着行吗?真吓人。”
李令之提着她的衣摆,愤愤地跑开几步。李成平也不追她,冷冷瞥一眼大堂,被李令之催促两声扭过头,又是没心没肺的笑脸。
上京以宫城为尊,城中高塔修建不得超过禁苑小山的最高处,因此纵观上京城,除却佛塔、权贵人家台阁,叁层已算高楼。
雅间的视野很好,有赖地势平坦,远景一览无余,数条小渠蜿蜒汇出中央一处小湖,街市沿渠边四通八达地铺展,热闹非比寻常。
屋里提前备好了炭火,烧得暖融融的,李令之走上来发了一脑门的汗,背心闷的难受。她解开一粒纽,衣襟微荡,雪雪白的里衣与一截脆生生的骨,坐在席上支起一条腿,若非画了典型的女子时妆,姿态倒真像惯于寻欢作乐的小公子。
李成平随手扔开来时的披衣,随意坐到一旁,笑道:“一会儿别敞开吃,留着点肚子,陪我喝两杯。”
李令之羞恼道:“喝酒就喝酒,前面多嘴什么?”
李成平懒洋洋道,“留把柄的是谁啊?秦司业舍不得说你,还得我来做坏人。”
李令之横他一眼,到底理亏,敷衍地应了。
李成平还要开口,见有来人,就不再说了。
门外走来两个年龄不一的女伎,怀抱琵琶,裙衫一色,眉目颇为相似。年长者口称“郎君”、“娘子”,自称二人姓虞,恭敬地行礼,一同坐到角落帘后。
李成平待女伎调完音,扬声道:“虞娘子可会水间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