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需要这般努力吗?
欲哭无泪地抖了抖纸张, 抿着嘴太委屈。
不过是为自己增添些筹码的装模作样,可怪就怪在崔绍太过死板, 一分都不肯通融。
真这么长久下去,她如何才能得空勾引到崔绍?如何去打探自己的身世?
怕是身份还未明朗,她都累死了!
洛棠眼珠子转转, 没叫小厮帮自己再传文稿了, 而是带着文稿,去了崔绍的书房。
这些日子以来,府中下人已经熟悉了这位乖巧的“表妹”, 且崔绍书房向来不是机密之所,所以无人阻拦,任由洛棠光明正大地进去等着崔绍回来。
这一等, 却叫洛棠听见了些下人的闲聊。
原是今年的春闱要开始了,圣上左思右想, 这朝中最有学问, 适合主持的,除了已逝的老安宁侯,忙于政务的大理寺少卿,就是新袭爵的小安宁侯, 谢凤池。
加上谢凤池早些年就参与主持过, 所以今年的最佳人选自然是他。
圣上就酌情询问了一句, 也是因他不想再当个夺情的恶人,又不太确定谢凤池意愿。
谁知新袭爵的小安宁侯就应下了,圣上欣慰不已,谢凤池却自言精力不够,须得再拨个人。
这等磨砺人的事,自然有皇子来最好,可六皇子已经上手户部,春耕忙碌,大皇子又急着肃清结尾江南的案子,圣上无法,就拨了个最没存在感的五皇子来。
恰巧这位五皇子原先也是在吏部做差事,这般选拔任命之事,他加进来学学也不错。
“这不是不合规矩吗?”下人压抑低叹。
“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他本就是个专心学问的司业,主持春闱,也算不得不孝,况且还有个皇子镇着,不用他出全力。”
“也是……不过说真的,除了咱们家少卿大人,满朝就这位安宁侯最有学问了,早些年我还听书斋里的人嘀咕,说这人有大学问,怎就安于当一个教书司业呢。”
“人家是宗室贵人,天生富贵不愁吃穿,专心学问这等好事要你担心?”
“哈哈,说的也是!”
洛棠心中升起抹说不清的酸。
她悻悻地想,若是大家知道了谢凤池是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听从吩咐要将自己送去殉葬的衣冠禽兽,就不会这么夸赞他了。
老侯爷和小侯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都不懂他。
夕阳西下。
宫内,谢凤池从文渊阁的前殿选了几册书出来,此处后殿是阁老门议政之所,先前他便偶尔前去观政听佐,前殿却是宫内最大的藏书处。
庞荣进宫不得带刀,沉默地抱着书跟在他身后。
新袭爵的安宁侯穿了身浅青色的长袍,黑发简单束着,温柔的霞光将他身影辉照渲染,看起来内敛谦和,一张俊美的面庞微微低垂着,不见倨傲不见骄矜,宫中走过的女官们见到他无一不面红心跳。
众人都议论,也不知三年孝期过去,谁能有幸嫁给这位侯爷呢?
年纪比寻常郎君大些也无妨,左右他的模样与地位也高过无数旁人。
谢凤池对这些议论全然当做不知,走出几步,迎头便碰上了红着眼冲过来的霍光。
“谢凤池!你个借女人上位的卑鄙小人!”
霍光一拳头砸来,庞荣瞬间绷紧身子,正要出手,谢凤池忽而笑了笑:
“宫中争斗,不知圣上如何裁决,霍将军定是要严惩以儆效尤的。”
霍光的拳头离他的脸只剩一毫,堪堪止住,庞荣也放下手,朝后退到了谢凤池身侧。
看着满脸愤恨却强忍的蠢货,谢凤池眼中露出抹难以察觉的讥讽,却没再说什么,迈步离开院前。
霍光却不依不饶地追上来:“你真将她送到大皇子手上了?”
对方口中的她是谁不言而喻,谢凤池的微笑便显得不再那么温和。
谢凤池侧目:“小将军又是从何听来的?”
“自然是我爹说的!”
霍光见他没有反驳,勃然大怒,却又因宫里处处是人不能真的去揍谢凤池,按捺低吼,
“我爹说赵晟从你那儿弄来了个娘子!虽说后面人不见了,可他不知道,我还能不明白?那是做给外人看得,你就是私下将人送给赵晟了!”
谢凤池不欲与自作聪明的傻子多说,他今日找了半日书,又与国子监的学士们商讨了半日议题,本就有些疲倦。
想来霍老将军也不想理霍光,才没将始末说清楚,自己更没哄孩子的义务。
再者,他若是同霍光解释清楚洛棠的下落,难免会再让他想起那日被背叛的场面。
霍光还在那义正言辞地唾骂,骂他卖了洛棠来换取赵晟的信任,回头才袭的爵,骂他一如既往是个伪君子,庞荣都听不下去,时不时扭头怒视这蠢货!
能不能闭嘴!
他家侯爷才是那个受害者!
终究没等到庞荣愤怒出手,谢凤池在宫门口停下脚步。
他扭头看向霍光,嘴角扯出个无甚温度的笑:“小将军,你觉得利用女人谋求爵位十分不齿,那与旁人府中的女子私会,有所沾染,便是理所应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