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到头上了,再不答也不行, 赵珏叹了口气:“恕臣弟愚钝, 事务繁忙没顾上安宁侯。”
赵晟想想也是,这老五的母亲是个宫女,平日里唯唯诺诺,父王也不甚关爱, 比起总有阴招的老六, 根本不值得关注。
横竖他才是这宫里最刚猛有力的未来主子, 赵晟自负冷哼,突然想起——
嘶,那个小娘还在谢凤池营帐里吧?
他轻咳两声,眼里压着邪火,步子却迤迤然,得意迈出。
赵珏眸光一顿,隐含担忧。
而身后的营帐中,谢凤池正恭敬地跪着,向圣上刚刚揭发,昨夜行刺六皇子之事,或是大皇子。
都这个时候了,还如此儿戏!?
圣上自然当他为转移注意力胡言乱语,怒不可遏地砸来一方砚台。
随行带着的肯定不是大物件,要躲也能躲掉,偏偏谢凤池膝盖着地跪得四平八稳,只微微动了动脑袋,算准了角度,叫砚台没砸到要处,却破了皮,血流不止地顺着他清俊眉眼潺潺滴落。
“臣未敢有一言欺瞒。”
“现在不敢欺瞒了?瞒着送崔绍剑的事我看你敢得很!”圣上也算是看得谢凤池长大,如今屏退旁人,更有几番长辈训斥的意味在其中。
谢凤池也不怯懦,平平静静条理清晰地回,送剑之事,他当真不知晓,若是早知安宁侯府也牵扯其中,他必不可能毫无准备,还将证据转由大皇子上达天听,其中或有误会,可待他自查禀报。
圣上沉着脸,倒也信了几番。
此事已经隔了大半年,谢凤池若真有心,不可能这么久都扫不干净自己的尾巴。
谢凤池又说,今日之所以又揭露大皇子刺杀六皇子,便是听到刚刚御史大夫呈报,联想到,江南的贪腐案经由大皇子审理,他若想夹带私活最是方便,先是暗中对六皇子不利,明面上再将安宁侯府扳倒,朝上便再无他可顾忌的了。
太过巧合的事,总会让人怀疑有猫腻。
圣上又问他可有证据,谢凤池坦坦荡荡说了句没有,不过他自可入狱,等禁军与大理寺查明后再做定夺。
谢凤池面色坦然,丝毫不避讳地揭露安宁侯府与六皇子一系往日的瓜葛,老侯爷关爱六皇子这事本身也瞒不住,他如此诚恳,更叫圣上心中举棋不定。
帝王心术,不在乎臣子究竟是忠是奸,而在乎是脑袋是否清醒,能否为他所用,成他手中刀俎。
可以说,收受些物件,事情可大可小,可争权夺嫡到了谋害皇嗣的程度,那就是大罪了。
最关键的,谢凤池那轩然霞举的面目与触目惊心的鲜血实在太有震慑力,叫圣上阴沉着脸瞧他许久,都没能开口,降下个什么怪罪。
“你所说的,都是猜测。”
谢凤池深深一拜:“全凭圣上明断。”
洛棠被赵晟派人引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赵晟阴恻恻地看着她跪在地上,忍不住冷笑连连,更觉得谢凤池果然与他的好六弟还在暗度陈仓呢。
他前面进不去谢凤池的营帐,只好各种找借口引人出来,只有提到赵彬的名字,这小娘子才肯露头。
若非谢凤池和赵彬熟识,她如何识得赵彬,又如此信赖对方?
他眯眼咬牙,也庆幸谢凤池身旁一贯带着的那个侍卫也不在,否则也不会给自己机会,如此轻易就将人引出。
洛棠死死低着头,哪怕戴着面纱,在人来人往的营帐前也不敢露出脸,连带着赵晟命令了好几声让她看着自己,洛棠也咬着牙颤声说着奴不敢!
她只求不管是谁,赵彬,谢凤池,不管是谁,快来救她!
赵晟的耐性到了头,他沉下面目,提着少女的衣襟将人一把攥起。
身侧的宫女与太监都瞪大了眼,这可还在猎场中啊,四处都是贵人看着呢!
可赵晟因着谢凤池已经吃了不少亏,加上这女子又曾受制于他,他知道她的价值,亦知道她的甜美,念头一时就控制不住了。
他想的很好,老六如今半死不活,不到最终时候,用不着用洛棠的身份再去算计他一道,谢凤池更是自身难保,那他岂不就可以安安心心霸占洛棠了?
“你要是识相,今日就跟着本宫走,好生伺候着。”
一张分明也英俊的脸,偏偏戾气横生,叫洛棠看一眼就惶然地避开视线。
赵晟冷笑一声,将人提得更紧了,洛棠差点连呼吸都困难。
她的面纱被赵晟一把扯下来,勾着唇笑:“否则,你说说,你这脸落到我父皇面前,倒霉的会是谁呢?六弟,谢凤池,还是……你自己?”
周围人来人往,饶是赵晟身后的内宦与宫女们都快要挡不住窥探的视线。
洛棠红了眼眶,想低头却被赵晟的手抵住,不由颤巍巍地抬手握住赵晟的手:“殿下,洛娘害怕……”
赵晟的舌尖狠狠顶了下牙龈。
他斜光瞥了眼周围,确是看到窥探的目光越来越多,心中嗤笑了声,想着如今各个还在观望他行事作风,待到日后他继位,这些人再看,就将他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他看回洛棠,似笑非笑地眯起眼:“别指望谢凤池来救你了,他现如今自身难保。”
“他怎么了?”
刚问完,便见到赵晟耐人寻味的眼神,洛棠顿时不敢再问,心中却发懵——她不仅仅天煞孤星自己,连带着她周围的人也要跟着遭殃吗?
“他如何与你无关,你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