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们早早便把青梅煮沸,过水去了皮,现只余下那些干干净净的果肉。
谢云曦将果肉切碎,置热锅加糖,小火翻炒,煮直稀烂成泥便可出锅,稍凉后装入琉璃器皿中,可存七日上下。
如此这般,折腾了一下午,今日所摘青梅均已入瓮入坛。谢云曦瞧着满庭的瓶瓶罐罐,心下满足。
高兴之余,也不觉劳累,大手一挥,又做起晚宴吃食来。
立夏前后,灰灰菜漫山疯长,早间采青梅时,谢云曦就挖了不少。
他瞧着灰灰菜新鲜,正好做些饺子,再配上鱼汤入味的灰菜羹,简单又美味,饭后若再来一份青梅果酱做馅的甜品,光想想都让人垂涎欲滴。
待到晚宴,谢年华没忍住,一人吃了一大碗灰菜饺,干了灰菜羹,本就吃得肠满肚肥,却还是没熬过甜品的诱惑,一人一碟依然吃得干干净净。
谢云曦无奈看她十步一打隔的模样,很不想承认这贪吃的红衣少女是他阿姐,而且这人不仅贪吃,临走还扫荡了他凉亭内所有的青梅酒,青梅蜜果和青梅果酱。
美其名曰:为弟分忧,多食伤身。
“呵呵——”,也不知道多食贪食的到底是谁。
谢云曦赶客,“二姐,好走不送!”
谢年华咂咂嘴,依依不舍,“三郎啊,这青梅不错,来年多栽些酿酒做酱什么的,都极好呢!”
——是极好,好到叫你再连吃带拿,一坛不剩!
谢云曦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二姐,日落红霞,再晚便不安全了,还是早点下山去吧!”
谢年华滞于桃花居门檐处,磨磨唧唧,“三郎,其实我觉着吧,留宿一宿也是极好的,正好咱姐弟许久不见,秉烛夜谈,闲话家常也不错,顺便明早还能补一顿晨间美餐,不如……”
——顺便吃早饭才是你的重点吧!
“呵呵”,谢云曦赶紧打断,“二姐,我近来起的晚,并不吃早饭。”
“哦,这样啊。”谢年华撇嘴,果断转身,“那我走了,你回吧!”
说完,也不待谢云曦反应,干脆利落地招呼亲随,扛起一大堆的瓶瓶罐罐,潇洒走人。
那浩浩荡荡的架势,那六亲不认的步伐,那英姿飒爽的背影……
谢云曦倚门长叹,“入门送鲥鱼,五六七八条,出门扛青梅,坛坛罐罐人浩浩——唉,至少比强盗打劫好一些。”
强盗只打劫,他二姐至少还送了几条鱼。
莫名心酸。
怀远安慰,“郎君,林间还有些小青梅,过几日再采摘一些便是了。”
谢云曦摇头,“罢了罢了,也就那么些果子了,回头熟透了送于农仆们当鲜果吃便好。”
他并不贪那几口吃的,不过是见不得他二姐如此猖狂。
谢云曦看着远处人影终消,这才招呼仆人关上院门。
待门一关,原还满脸忧伤的人,瞬间便展颜开来。
“早知她会雁过拔毛,本君早藏了几瓶青梅果酱和蜜果,至于青梅酒,哈哈哈——”
新酿的青梅还要等上好些日子才能饮用,青梅陈酿,现成的美酒它不香嘛!
“二姐啊,二姐,不用这些青梅新酿打发你,如何保住我酒窖珍藏的陈酿。”机智如我谢三郎,这一招声东击西,弃车保帅用得那是相当的好。
谢云曦得意非常,仰头长笑,“二姐,终是你棋差一招啊!”
一腔忧伤终错付,怀远默然黑线——他刚刚好蠢,竟会想不开去安慰他家三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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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山脚。
谢年华同样满面春风,仰头长笑着,“三郎还是太嫩了些,竟还想算计本君做他的免费劳力,结果还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
安颜拂额轻叹,“二姑娘,三郎君纯厚,您如此算计三郎君,实在太可怜了呢!”
谢年华潇洒上马,“切,纯厚,也就骗你这种傻姑娘!”谢云曦若真纯厚,那世上就没有腹黑无耻之徒了。
然而,安颜依旧坚定维护,“三郎君若不纯厚,待姑娘回屋洗漱时,早早藏了青梅不就好了,何至于嚷自己一坛不剩。”
“那不是……等等!”谢年华颈绳一拉,坐下白马停足,“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安颜莫名,刚要重复,谢年华却突然回味起午间所品的青梅陈酿。
手一拍腿,“上当了,我竟忘了桃花居的酒窖!”作势勒绳,显然是要原路折返,回山腰算账。
不想谢云曦早防着她。
这不,白马刚转回90度,一声烈马长鸣便从远处传来,凝神看衣饰,可不就是琅琊谢家的家主亲卫队嘛。
“二姑娘,家主宣您立时归家。”
谢年华暗道不好,正想策马开溜,来人却早有防备。
不待她如何,一队人马便将他围困于正中。
瞧着架势,谢年华便知又是谢云曦搞得鬼。
她自知无处可遁,倒也不为难家仆,很是爽快的束手就擒。只是临行前叫人送了一册手书上山,明言:赠最亲爱的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