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谢云曦一心只想做咸鱼。
“老师谬赞,弟子愧不敢当。”
符贺一眼看穿,“你哪是愧不敢当,我看你啊,是懒得当。”
谢云曦摸摸鼻子,复又坦然,“知我者,老师也!”
符贺无语,见过懒的,但没见过懒的这般理直气壮的。
“罢了罢了,人贵在顺其自然,从心而为。”
谢云曦闻言,很是赞同,连忙送上彩虹屁,“老师深明大义,实乃我辈楷模。”
不想,他这彩虹屁拍到了马腿上。
符贺话锋一转,“为师见你厨艺精进不少,却不知学问是否也同这厨艺一般?”
谢云曦心下一紧,暗道要糟。
“不过,今日是你束发礼,为师也不好邀你答辩作学文。”
谢云曦又瞬间松了口气,待要道谢时,那边却又道:“正好,今日晚宴琅琊名流才子汇聚,亦有清谈文交,俗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亦如你幼时所言,实践出真知。”
——不,老师,实践出真知不是这样用的!
谢云曦内心呐喊着,没曾想有朝一日,他会‘死’于自己的‘名言’中——见过坑爹坑娘坑十八代亲戚的,没见过自己坑自己呀!
符贺抚须,很是戏谑地看着他,依旧不安套路出牌,“今日清谈晚宴,若你不能夺得榜首,为师便只好再留个三年五载,重新教导你一番。”
笑容逐渐凝固。
谢云曦盯着桌上汤碗内残留的老姜片,生无可恋的脸上,恍如闪过六个大字——姜还是老的辣!
然而,打击还不算完。
“对了,辩论主题,为师到时会亲自出题。”符贺慈祥地拍了拍自己弟子僵硬的肩膀,“云曦啊,切莫让我失望。”
闻言,谢云曦只觉晴天霹雳,万箭穿心——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知道,今日的束发晚宴,琅琊郡千里之内,能来的世家才子都来了,除去名望不显的,浩浩荡荡也有三四百人,他这是要让谢云曦以一敌百,舌战群雄啊!
谢云曦戚戚然,颤音道:“老……老师,咱们还是答辩做学问吧!”
——他再也不耍小聪明算计他家老先生了,不就是答辩考试嘛,他考他答便是了,嘤嘤嘤……
符贺挥袖起身,别有深意的道:“看来,今夜吃不到云曦亲做的佳肴了,可惜可叹哟!”
“老师!”谢云曦垂死挣扎,“弟子怎么能让您失望呢,什么清谈榜首的,我们改日再说,不如今晚先让我为您洗手作羹汤吧!”
符贺抚须轻笑,“这苋菜味极美,为师有些贪食了,正好去院子里消消食。”
转而对自己的书童说道:“书墨啊,看来今日只有你小子能陪我散步去咯!”
书墨自然瞧得出他家老先生的恶趣味,他强忍着笑意,同谢云曦恭身,配合道:“郎君且忙,小的必会照顾好先生,望郎君好生休息,今夜必能旗开得胜,摘得榜首。”
——这刀补的,太太太扎心了!
谢云曦强颜欢笑,“多谢书墨,老师慢走!”拱手作揖,终是目送符老先生离开。
直至看不到人影,他才扶住门栏,哀道:“我的命好苦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嘤嘤嘤——”
怀远看着他家三郎君西子捧心的模样,上前搀扶,“三郎君,您不是曾说,凡是要往好的方面看嘛!”
他安慰道,“您瞧,至少往好了说,老先生确实如您计划的没有再让你考试答辩了呢!”
这一番安慰——效果……极好!
谢云曦立时便收了那做作的哀嚎声,立正站好,随即双指扯脸,拉出一个微笑的表情看向他这一脸萌蠢的小书童,假笑道:“怀远啊,是本君对不住你啊!”
怀远惊恐,“郎君何处此言?”
谢云曦继续假笑,“我光知道你傻,不知道你这么……”
谢云曦维持不住嘴角弧度,只得抿唇深吸了口气,“怀远啊,以后你要多读点书啊!”说着,拍了拍怀远的肩膀,摇头长叹一声,无奈走人。
怀远歪着脑袋,饶饶头,满脑门的问号。
“三郎君这是何意?是小的说错什么了?可老先生都说了不考试不答辩了,这不是三郎君希望的嘛?”
半响,“三郎君,三郎君,您等等小的,您这是去哪,书房不在那个方向啊!”
“去什么书房,火烧眉毛了,当然找救兵支援啊!”
怀远好不容易跟上谢云曦的脚步,气喘道:“救兵,什么救兵?”
显然,怀远这傻孩子,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不过这事也不能怪他,谁让谢云曦从不参加清谈宴,他一小小书童,自然仆从主便,不知道也算正常。
自家书童如此无知,谢云曦难辞其咎,但如今说什么也晚了,还是赶紧找人救命要紧。
他想起那些年被学业支配的恐惧,想起他家老师的那条三尺长鞭,想起曾经晨读早日的忧伤,想起……
悲从心来,瑟瑟发抖——“大哥,救命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