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园内众人东奔西跑,你追他藏,这般场面那是相当的壮观有趣。王幺幺动了动手指,十分技痒。
于是,便换来侍女,吩咐道:“阿琴,快将随身笔墨纸板拿来,待我先画些底稿来,回家才好细细琢磨。”
“是。”
阿琴随身挂包,内里笔墨俱全,另有一硬板做画垫,只铺上宣纸,稍稍固定,便可随时随地作画,十分方便。
接过阿琴递上的笔墨画板,王幺幺便开始认真作画,时不时地抬头细看园中追逐之景,自然,她最关心的还是谢云曦那一处。
谢年华好奇看她作画。
正巧,谢云曦为躲行踪,此时正趴在树上,王幺幺一窥见,便将他爬树的模样画在了宣纸上,而树下亦有来回搜寻的女郎们高声呼喊,到处翻找,却不知她们要找的人正躲在她们头上,隐于绿叶之中。
王幺幺自小便天赋异禀,于绘画之道极为擅长,笔下人物更是传神,寥寥几笔,便将人物落于纸上,十分生动。
谢年华瞧着眼热,故而讨好道:“好幺幺,你若将画画完了,送于我可好。”又拍着胸脯赶紧保证,“我一定好好保护,绝不让画卷受到半分损害的。”
王幺幺犹豫一会,便点头应了下来。不过,她又有些忐忑地说道:“谢姐姐,你可不能把画给谢大哥,谢三哥他们看啊,若不小心看到了,也不能说是我画的。”
显然做了“坏事”,她还是相当的心虚。
比起好友的脸薄,谢年华可半点心虚都无。
她刚刚确实有拿画去嘲笑她家兄弟的打算,不过见好友如此要求,也只好作罢,只是这画她自然还是要的。
如此可乐的场景,哪怕不能宣之于外,拿来自己看看也是极好的。
谢年华爽快承诺,还贴心提醒好友,“竟然你不想别人知道这是你画的,不如落款时便用玉柔给你取得雅号——蓁蓁,反正此名就只有我们三人知道。”
王幺幺一想,觉得十分有道理,便点头记了下来,随后便不再多言,只安心看景作画。
谢年华不好打搅,便同她并排而坐,两人一个作画,一个帮着捕捉有趣的场景,倒也和谐安宁。
而今日谢年华之诺,自她拿到画卷“芳华园饯花嬉戏图”的那一刻起,便不曾失诺过。
直至百年,此画亦是完好无损。
后世千年,谢年华之墓出世,考古队于她的棺中发现此画,且此画卷被遗骸抱在怀中,珍而重之的护着。
一护千年,纵使苍穹碧落,阴阳相隔,依然不曾遗忘。
至于画中落款,“蓁蓁”二字,那时已被世人所知。
“蓁蓁”——天启琅琊王氏的幼女,王幺幺,世称“花痴”,又称“画痴”。
虽然,由她所绘之画流传于世的不过数十来卷,然卷卷精彩,价值斐然,于后世考究此间历史人文具有极大的意义。
当然,此时的“蓁蓁”不过闺中密友之间的小秘密。
而此时的谢年华,亦不过十六芳华的谢家二姑娘,至于传世千年的“芳华园饯花嬉戏图”也不过是几张零碎草图。
第29章
一场饯花会, 最终歪成躲猫猫。
本该是才子佳人的祭饯花神的雅事,结果佳人成了百目冲刺的搜寻高手, 才子成了上窜下匍匐的藏匿达人。
谢家的宴, 似乎总能给人带来别样惊喜。
当然,这样的“惊喜”,谢云曦自觉消受不起。
在树上躲藏许久, 好不容易等树下的女郎们散往别处, 这才小心的从树上爬下,脚一落地, 又极为谨慎的将自己隐于树干后。
左顾右盼一番, 见此处并无异样, 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来, 抬袖拭去脸上的汗。
趁着当下无人, 谢云曦放松身体, 靠着树干瘫坐地上。
经过这一番折腾,谢云曦此时的仪容已是相当的狼狈。
凌乱的发丝,摇摇欲坠的头冠, 发上亦挂着几片树叶杂草, 而原本华丽五彩的饯花衣也不知所踪, 内衬未变, 只是外套换成了书童的青色。
抬手拭汗时瞧见这熟悉的衣袖, 谢云曦突然想起怀远。
“也不知怀远那小子现在如何了?”
饯花衣实在招摇, 一眼望去, 无论何物,亦挡不住那一身过于绚丽的华袍,穿着躲藏, 无异于活靶子。
好在, 面对如此混乱的场景,大部分女郎也只瞧得见衣裳背影。
故而,在跑到半路时,谢云曦趁空同怀远换了身外袍,随后两人一左一右各自窜逃,倒也迷惑了不少女郎。
浩荡人流少了一半,路上狂奔又少了一半,一半减一半,这才让谢云曦有了此刻的喘息。
不过,想起女郎们过于强悍的能力,谢云曦祈祷:“拖一刻是一刻,但愿怀远能坚持住啊。”
芳华园另一侧。
被寄予厚望的怀远此刻正在疯狂冲刺。
然而,瞧着身后紧追不舍,将他误以为是谢家三郎君的女郎们,怀远只得再加快些许脚力——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埋头向前跑。
边跑边不忘吐槽:“啊啊啊,三郎君啊,我到底要跑到什么时候,说好的娇滴滴的女郎呢,为什么一个个都这般可怕啊——”
关于女郎们为何一会儿“娇滴滴”,一会儿“恐怖如斯”——这个全宇未解难题,别说怀远不懂,谢云曦活了两辈子也不曾明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