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讨会结束,张秀成回家吃饭,结果又看到了自家逆子那张脸。
“爹,回来啦?”他招手:“快来,给您留了饭。”
张老爷子心梗犯了,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瓷瓶,颤巍巍倒了两颗保心丸出来。
苏娉接到老师的眼神示意,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张秀成脸色和缓,接过搪瓷杯,咽下药。
“阿软,你别跟着他胡闹。”老爷子语重心长:“你知道这孽障走的是一条什么路吗?别人都说他中不成西不就,所以才借助这么个噱头博名声。”
“中西医结合,现在还能扛住压力说出这句话的人寥寥无几。你是东城大学的学生,又家学渊源,以后何愁没有好出路。”
“张爷爷,”苏娉神色认真:“您真觉得中西医结合只是一句空谈吗?今天老师说的话您真的不认同吗?还是因为不能接受所以不敢尝试。”
张老爷子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出声,
她后退一步,深深鞠躬:“对不起,我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跟您说话。我知道您爱护我,把我当晚辈,所以不希望我走一条希望渺茫又十分艰辛的路。”
“不管是传统中医现代西医还是中西医结合,都是为了治病救人,我不害怕走这条路,我只怕自己的初衷不纯粹。”
“老师他只是一个热衷医学的人,希望能有更有效的治疗方法,并不像别人口中那样,为了追名逐利。”
“请您相信我们。”她躬着身子,久久未起。
本来在吃饭的张轻舟,也放下碗筷,盯着那抹娇弱的身影,凝眸不语。
能有这样的学生,这辈子值了。
张老爷子神色复杂,过了半晌,他叹气:“吃饭吧。”
饭菜是张老夫人做的,她从厨房里端了份当归乌鸡汤出来,先给苏娉盛了一碗——
“一转眼阿软就长这么大了,前些年我去南城探望你外婆,你才这么高。”
她伸手比了比。
苏娉也记得她,弯眸笑,甜甜道:“张奶奶,您还是原先的样子。”
“老了。”张老夫人笑容无奈:“岁月不饶人啊。”
苏娉笑着给她也添了碗乌鸡汤。
“我记得你小时候因为身体的原因不怎么出门,现在性格看起来可开朗多了。”她捧着乌鸡汤,用勺子慢慢搅着。
“是。现在调养的差不多了,外公时常给我寄药。”
“你是先天亏损,一定要常补。”张老爷子听着她们说话,叹了口气:“现在来了东城,就经常来家里,让你张奶奶做点好的补补,药材都是现成的,等下回去带几支参,平时放根须须泡水。”
“对,把这儿当自己家。”张老夫人笑容亲和:“阿软,我和你张爷爷跟你外公外婆是多年的交情,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孙女,你不用拘束。”
“好,谢谢张爷爷,谢谢奶奶。”小姑娘眼尾上扬,好看的桃花眼盈满笑意。
被忽视的张轻舟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只希望爹妈千万别把眼神分给他,不然总没好事。
苏娉吃饱喝足,还带走一堆温补的药材。
张轻舟送她到门口:“自己回去,认识路吧?”
苏娉点头,看着两手提着的药材,眼底带着狡黠:“当您的学生,不亏。”她嗓音软软,带着小姑娘的娇气。
“幸好我只收了你这么个学生,”张轻舟惆怅望天:“不然家底都要被搬空。”
……
沈元白最近没有假期,东城气温一降再降,他之前在国营裁缝店给妹妹订了一件夹棉风衣,但是没空去取。
陆长风立了功,从营长升为副团,上面强制让他休三天假。
把凭据给他,沈元白温声道:“钱和票已经付过了,你把单子给营业员就好。”
“不是,”陆长风看着手里的布店凭据,“是你妹妹又不是我妹妹。不然我给你顶上,你自己去?”
沈元白笑得温柔:“年底团部的作战计划和边防部署,你来吗?”
“……”
陆长风眉眼一敛,立正,敬礼:“报告参谋长,保证完成任务。”
“麻烦再帮我买一份糖炒栗子和雪花酥带过去,阿软爱吃。”
“……”陆长风神色诚恳:“你帮我跟团长说一声,我不想休假,我想打仗。”
沈元白充耳未闻,将钱票放他手里,言笑晏晏:“谢谢。”
陆长风把钱票还有凭据随便往兜里一揣,大步往前走,摆摆手。
他去裁缝铺取了衣服,又买了糖炒栗子和雪花酥,心想小姑娘就是娇气。
本来打算直接把东西放在学校传达室就走,没想到她正好这时回来,手里还提着药包。
看到身形高大、军装挺拔的男人,她微怔片刻,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不妥,笑意盈盈:“陆营长,你好。”
男人颔首,鹰隼般锐利的黑眸扫过她手里提着的东西,扬眉:“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