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担给我。”他对苏娉说。
小姑娘凝滞片刻才反应过来,四处看了下,在土墙旁边找到扁担递给他:“……陆副团长。”
“嗯。”男人又拿起铲子,往另外一个箩筐装了满满一筐土,而后略微蹲下,肩膀顶上扁担,站起来。
他这两个箩筐外面都套了方便挑的竹篓,扁担“吱呀”一声,男人稳稳当当挑着往洞口那边走。
苏娉看了一会儿,又回神,垂眸看了眼被磨得发红的掌心,她戴上手套。
这么一会儿工夫,夏莹就已经在何忠那边走了一圈,同学们都知道他俩在处对象,都是和善的笑意。
“阿娉。”夏莹又跑回来,俯身在苏娉耳边悄声道:“我刚才听到那边有人在议论,说你行为不检点,又招惹上了教官。”
苏娉本来握着铲子在铲土,听到这么莫名其妙一句话:“我行为不检点?”
“是,”夏莹皱眉:“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传的,说经常有不同的男人送你到校门口,而且还有人看到咱们系的助教在校门口等你,还给你送东西。”
“……”苏娉眨眨眼,京墨师兄?
是简老爷子送她龙涎香那次吗。
不同的男人……她哭笑不得:“我假期经常去军区玩,送我回校的是我的哥哥。”
“你不是就一个哥哥吗,就那个笑起来温温柔柔的。”
“四个。”苏娉叹气:“有两个在东城军区。”
没想到被同学们看到,就成了她作风不好,行为不检点。
说话的时候动作也没停,装了半箩筐土,她忽然想到什么:“前一段时间,有一次你先跟何同学去食堂吃早饭了,我在宿舍。”
“徐同学问我,怎么还不谈对象,还说经常有人来学校找我。”
夏莹跟她一起抬着箩筐走,“所以这话指不定是徐香君传出去的?”
“我不清楚。”苏娉摇头道:“没关系,随便她们怎么说,反正平时也不来往。”
她在学校里基本没有什么朋友,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只有夏莹,另外就是外语系的杜黎跟何忠。
每天下了课都在张轻舟办公室,她也没有在意这些。
除了家人朋友以及志同道合的老师同行,其他人都是过路人。
“太过分了!随意在背后编排人。”夏莹气呼呼道:“等回了学校我要找老师报告这件事。”
苏娉笑着抚平她的火气:“好啦,回了学校再说。”
在防空洞忙了一上午,同学们都累瘫了,有因为太黑摔倒崴脚的,也有磕到石头划伤的,幸好这里有医学系的同学,很快就处理好了。
中午是炊事班拎着大桶过来送饭,本以为下午就能回学校了,结果被告知晚上住在部队搭建的帐篷里。
同学们唉声叹气,认命了。
正是乍暖还寒的季节,白天不冷,晚上寒意深深。
一个帐篷能住十五个人,挤在一起也不算冷,不过苏娉睡不着。
她悄声爬起来,往帐篷外走。
月上树梢,夜色沉沉。
在外守夜的陆长风听到动静,眉眼冷厉。
回头看到她单薄的身影时,敛起锋芒。
“沈妹妹。”他往火堆添了根柴:“怎么还不睡?白天不累?”
不管是中医系还是外语系的同学,因为白天累得不行,倒在行军床上就睡。
所以苏娉出来也没人察觉。
“很累。”她找了个离他有点远的地方坐下,诚恳道。
“那就是睡不着了。”见火光映在她昳丽的容颜上,陆长风收回目光,“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你哥交代过了。”
苏娉摇头,拢了拢身上的军便服外套,抱腿坐在火堆旁,脑袋枕在臂弯,温暖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陆长风也没吭声,倚着身后的树干,下意识从兜里摸烟,瞥见她恬静乖巧的侧脸,又把烟盒推了回去,随手从旁边摘了片叶子含在嘴里嚼着。
“好吃吗?”本以为睡着的小姑娘忽然开口。
“还行。”男人懒洋洋道。
苏娉“哦”了声,又不出声了。
耳边一片寂静,背后就是深林。
有蚊子飞过来,他随意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蚊子在她身边飞来飞去,就是不叮咬,他都啧啧称奇。
吐出嚼碎的树叶,舌尖一片苦涩,比刚才要精神了些。
伸手在空中抓了一下,他摊开掌心,无语道:“这鬼地方的蚊子比鸟还大。”
后半夜更深露重,陆长风喊醒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把她送到帐篷门口。
今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也听了一耳朵,打算到时候回了团部跟沈元白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