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娉并不知道东城发生了什么,她把几份医案讲完,厅堂内陷入短暂的寂静,而后互相讨论开来。
像是骨折,中西医结合科近段时间收治了不少,有大量案例能证明不是偶然,确实是因为新的诊疗方法能提前痊愈。
骨折的恢复期是很长的,而这种手术外加小夹板的方法,直接缩短了一周左右。
再研究一下也许还能精进。
苏娉没想到在场的中西医直接根据医案来了一次联合会诊,依靠多年行医经验综合成最佳方案,她听了赶紧拿纸笔记下来,生怕错过。
医药协会的人看了,忍不住笑出声,善意揶揄道:“不愧是张轻舟的学生,这行事做派别无二致。”
之前对她和善是因为她是容如是的外孙女,是他们的同行,且在东城因为中西医结合小有名气。
此刻是因为她刚才给出的医案以及跟前辈们对谈依旧从容淡定的研讨,他们没有倚老卖老,而是把她当成同辈交流。
苏娉今天受益匪浅,笔记本都已经写完大半,随身携带的墨囊用掉三根。
交流会终于结束,医药协会备了饭菜,拢共也没有几桌人,负担不大。
吃饱喝足,有人先行离开,苏娉也要跟着外公回去的时候,就听有人问:“容院长,请问您认识一位叫容岚的军医吗?”
孟原根据容这个姓氏联想到上次在火车站救他的那位军医,而方才他问了和容院长相熟的同行,容如是有两个女儿,都是军医,一个叫容岚一个叫容檀。
“是我大女儿。”容如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疑惑地看着他,等待解释。
而他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也让苏娉想起前些时日,火车停靠在北城站时,车上那个突发癫痫的病人。
细看之下,苏娉有些恍然。
没想到会这么巧,还能再遇到。
“是这样的,”孟原缓缓道来:“上个星期我去北城医院拿合作研制的高血压药,要带回来送去研究所。在火车上旧疾发作,是您女儿和外孙救了我。”
已经确认容岚的身份,苏娉自然不用多说了。
难怪一开始就觉得身形有些熟悉,原来是在火车上,乘警同志指的那个背影。
“这样吗。”容如是嗓音温和:“都是应该的,不用放在心上。”
“容岚同志也在南城吗?”孟原笑着说:“您治病救人数不胜数,自然觉得应该,可我是真真切切承了情。”
“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后天登门拜访,亲自感谢容岚同志。”
容如是想了一下,点头:“好。”
“还有一件事。”孟原看向苏娉:“我对你说的关于高血压的中西医结合治疗很感兴趣,我可以去东城市医院中西医结合科室观诊几天吗?”
他还有个目的,想邀请这位小同志加入南城医药协会。
张轻舟的名字他早就听过,先后拜师东城两位中西医泰斗级前辈,后来毅然决然研究中西医结合,去年又忽然收了个徒弟。
师徒俩埋头研究大半载,找到了以前志同道合的同行,得到卫生部的同意在市医院进行临时试点,因为效果非常好,卫生部正式批准设立新科室。
虽然不在一个地方,但是消息是共通的,对于东城中西医结合的成绩他们也有所耳闻。
对于人才,自然是要全力争取,拉着一起做研究。
而且拉了苏娉就等于拉了张轻舟,这师徒俩背后还有两座大山给他们坐镇,怎么算都是好事。
“可以呀。”这也是苏娉此行的目的:“不知道南城在研究中西医结合的同行多不多,如果有,可以麻烦您给介绍一下吗?”
看到小姑娘笑意盈盈的眼睛,孟原点头:“可以。”
正好让一起对中西医结合感兴趣的医生去东城市医院中西医结合科室学点东西,以后再回来用到南城的医院。
只要有成效,卫生部会批准设立新科室的。
此行大家都满意,苏娉回去跟妈妈还有小姨探讨了一下今天在交流会听到前辈们说的疑难杂症,对于妈妈和小姨的诊疗方法也记录在案。
容岚笑着调侃:“自从她去了东城大学读书,每天写的笔记都有一摞这么厚了。”
说着,她还伸手比了比。
容檀赞赏道:“学医就是要勤,阿软小时候基础打得好,不偷懒,跟着爸爸把中药材的种类药性都学了个遍,记在脑子里。”
“有天赋又努力,她啊,就是学医的苗子。”
“可不是嘛。”容岚点头,“妈妈教她绣活,她倒好,现在全用来绣药包。这次来南城之前还连夜绣了好几个,说要给外公外婆小姨姨父表哥。”
这话听得容檀心里熨贴,“我们阿软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在南城住了半个月,苏娉每天跟着外公去军医院看诊,她有学校开的行医证明,还有东城市医院的盖章,去军民两用的医院是畅通无阻的。
她除了看诊还会找军医们请教战场上常受的伤有哪些,以及每年送过来的战士们得的最多的病是哪种。
各种刀伤枪伤都了解个遍,就连各种刀口形状她都烂熟于心,在笔记本上写下清创缝合的注意事项以及手法,这才心满意足。
除了战场受伤,最多的还是蚊虫咬伤,以及野蜂蛰伤,药包的缝制有些麻烦,且用药量极大,而且后面每三个月还要换一次。
她在思索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很快到了八月底,在南城住了将近一个月,她和妈妈回了北城。
哥哥们部队有事提前回去了,妈妈许久没休过假,假期自然长一些。
回了家,爸爸在旅部,小叔叔最近也不见踪影,听说是保密任务,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出现。妈妈也去了部队医院,只剩她在家。
在这期间,慕烟过来看过她一次,看到温软可人的小姑娘,每次总是忍不住在心里唏嘘,如果两家没有退婚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