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娉停下笔,接过他递来的筷子,仰头道:“老师,这次在战场上,战士们出现了心理问题。”
这些平时并没有在东城大学的课本上出现过,苏娉喜欢买医书,张家也有一屋子的藏书,都是她偶然看到的。
“我看看。”张轻舟随手拉开椅子坐下,他拿过笔记本,一目十行看下来,看完了眉心紧蹙,又复而看上去。
“这是战场应激创伤。”他肯定道:“战争持续过长、战场条件恶劣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处理的很好。”
“这个笔记我要拿去研究所,你最近在家好好休息,先不要回军区。”
苏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您是觉得我也出现了问题?”
“嗯,”张轻舟斜眼:“人是铁饭是钢,连饭都不吃了怎么会没问题。”
苏娉摇头失笑,端过汤碗,用勺子慢慢搅动散掉热气,然后才递到自己嘴边。
“这次的情况你详细跟我说说。”张轻舟翻看她的笔记,看到有出现无外伤失明的,他眉心紧锁。
苏娉收敛笑意,一五一十把自己这次看到的都告诉他,“有几位战士出现幻觉,战争已经结束还要抱着枪往前冲,说前面有很多敌人。”
张轻舟听完她说的,合上笔记本:“我现在出去一趟,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他起身,又嘱咐:“别乱跑,这几天把精气神养回来,损耗太大了。你底子本来就不好,再劳累身体就会垮。”
“作为医生,你需要有健康的身体,才能去救治更多的人。”
“我知道。”苏娉缓缓点头:“都听您的。”
张轻舟这才放心,拿着笔记本走出厢房,还不忘给她关上门。
苏娉喝完汤,又慢悠悠吃着饭菜。
鸡腿是清蒸的,不油腻,她能吃得下。
张老夫人时不时过来看她一眼,还把张老爷子拉了过来。
看着他拿着脉枕,苏娉哑然失笑,把手腕上的银镯和腕表摘掉,顺从地伸手过去让他老人家诊脉。
晚上八点多,她洗漱完,钻进被窝,手里拿着之前的医案翻阅。
看到中间夹着的纸条,她稍微愣神,拿出来仔细看。
上面是一串地址和一个名字。
王览。
她回想了一阵,好像是年底去外公家,小姨父送她们到火车站时,给她的条子。
说这位是他的朋友,好像是在医药研究所工作。
又看了眼上面的地址,小心地把纸条收好,她想了一下,拿出笔记本开始写信。
她记得之前看过的外医书籍上记载的关于这个应激创伤,好像是有药物镇静治疗的。
把情况写清楚,又根据记忆附上外文医书写的医药名称,她落款,把信折起来,打算明天去趟邮局。
关了灯,拉过被子盖上,她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第二天,她恢复精神,七点半起床帮着张奶奶做早饭,吃饭的时候没看到张轻舟,她问:“要去叫老师起床吗?”
“不用管他,一晚上没回来。”张老夫人往她碗里夹了个大虾,“多吃点,好好补补,快过年了还瘦了这么一大圈,叫你妈妈看见不定心疼成什么样。”
苏娉乖巧点头,把她夹过来的菜都吃完,老夫人这才满意。
“我给你开了个方子,家里都有药,等下我要去药学院,没空煎药,你要是出去的话就让你张奶奶看着火。”张老爷子喝着粥道。
“好,我想去趟邮局,再去一下新华书店。”
想看看还有没有那样的书籍。
“那我来煎,你中午记得回来把药喝了。”张老夫人叮嘱道。
“知道啦。”苏娉眉眼弯弯:“谢谢张奶奶,您最好了。”
张老夫人嗔她:“要真觉得我好就多吃两碗饭,这样说明我厨艺也好。”
苏娉赶忙求饶,捂着肚子苦恼道:“太好吃了,已经吃撑了,再也吃不下了。”
张老夫人这才放过她。
张轻舟之前给她买了自行车,留在院子里,苏娉吃完饭跟张奶奶打了声招呼,就要推出院门口。
张老爷子拄着拐杖慢悠悠跟在后面:“阿软啊,把我送到药学院去。”
苏娉“啊”了一声,回头看他,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要坐后面吗?”
“是啊,走路太费劲了。”
苏娉陷入沉默,看了他一阵,才轻声说:“我还没载过人。”
“没事,家里都是医生,摔坏了有药。”张老爷子毫不介意,跨出院门就横坐在后座,拐杖放在腿上。
苏娉无奈地笑了一声,“那好吧,您千万坐稳。”
她都不相信自己。
“放心大胆的骑,我这把老骨头硬朗着呢,扛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