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乘客都是自己带了干粮,苞米馍馍饼子烤红薯,有家里富裕的就带了两个煮鸡蛋。
现在天气冷,饼子都硬得下不了嘴,他们就拿着杯子去前面打点热水,泡一泡再吃。
能在餐车买饭的大多数是工人或者休假回家的军人,其他人都舍不得出这块儿八毛的。
现在割斤肉也就七毛钱咧。
餐车的饭还是划算,价钱和国营饭店差不多,有些菜还要更便宜一些,而且不要饭票。
陆长风想了下自己这胃口,还有小姑娘那单薄的身子,没有犹豫,多要了几份菜。
这里的餐食和别的火车不同,饭菜分开装,可以买两份米饭一个菜,也可以一个米饭一个菜,反正都有两个饭盒,随便你怎么扒拉。
量大价格实惠,陆长风毫不犹豫要了四个米饭一个炒饼丝还有三个肉菜,再加上一个土豆丝。
“同志。”餐车的售餐员提醒他:“这个份量很扎实的,你一个人能吃这么多吗?不能浪费粮食的。”
“我们四个人。”陆长风解释道:“我饭量大。”
售餐员一听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么多饭盒,陆长风分了两次才拿回去,卧铺票一般没什么人买,本来六个人的铺位就他们四个。
苏策帮着接过来,放在小桌板上,一边拆一边念:“你中午不是吃了很多吗?还没吃饱啊。”
何母可是舍得用料,老大一盆的红烧肉和鱼,还有辣椒炒肉和各种家常小菜。
他寻摸着何阿姨跟何忠的肉票都用得差不多了。
“这不是怕你饿?”陆长风见小姑娘还在睡,俯身用手指蹭了蹭她的鼻尖:“苏医生?”
小姑娘皱了皱眉眼,偏头没有搭理他。
陆长风乐了,他在她旁边坐下来,语气闲闲:“阿软,你怎么跟只小猫似的。”
不怪他非要叫醒苏娉,这天气,饭菜没一下就凉了,得赶紧吃。
苏娉被他烦得不行,最后掀开被子起身瞪了他一眼,然后去了火车上的卫生间。
陆长风有些纳闷:“她平时有起床气吗?没有吧?看着不像啊。”
苏策提醒他:“你刚才坐下来的时候压到她头发了。”
“?”陆长风回想了下,“没有吧。”
苏驭看着这么多菜,已经等不及了,他端起饭盒夹了一块排骨,含糊不清道:“……好吃,香。”
“这是羊肉?”苏策吃了一口,吃出不对劲。
“是啊,有点儿膻。”陆长风倒是没怎么在意,慢悠悠吃着:“还没到西北,这处理的有点不太好,等到了西北,我们在家烤羊肉吃。”
“你不是让我们吃沙子?”苏策斜眼。
“哪敢啊。”
等小姑娘过来了,陆长风起身,让她坐在里侧挨着窗户。
现在还在西城,离西北且有一段距离,更别说终点站了。
外面黑茫茫一片,陆长风问她:“冷吗?”
“还好。”苏娉重新束了头发,她穿的是哥哥以前买的羊绒大衣,很厚实,里面还加了毛衣。
车厢里不是那么冷,卧铺挨着车头,里面烧煤块散发的热气一窝蜂地涌了出来,盈满车厢。
到处都是煤烟味儿,不过苏娉挨着窗边,烟从过道走,她反倒是没闻到多少。
在她们吃饭的时候,火车已经重新开动了,多余的餐食已经送回停靠的站点,留给火车站工作的同志吃。
她吃了点炒饼丝,味道确实很不错,而且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干,反而是被炒软了,吸收了汤汁。
苏策想到什么,问妹妹:“之前好像听沈青雪说,还有个什么舅舅在西北部队里?”
“是小舅舅。”苏娉温声道:“调动到了西北荒原驻守。”
林江带着媳妇孩子随军,在西北驻扎很多年了。
“那你们这次要过去看看吧?怎么说也是长辈。”林家是东城的,苏策虽然没去过,但是听妹妹说过,林家人对她都很好。
而苏驭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个徐思远是不是西北人?”
苏娉很久没有听到徐老师的名字了,她愣了一下,点头:“徐老师是西北农场的。”这是大哥查到的资料,至于在哪个农场她并不清楚。
徐娇的生母就是因为下乡去农场垦荒,所以才认识了农户的儿子徐思远,两个人相爱结婚,后来叶家知道了不同意这门婚事,想办法给她弄了病退回城的条子。
“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吧,都在荒原。”苏驭嘀咕道。
苏娉没有出声。
火车的行驶速度快了起来,很少在站点停靠,一直到了凌晨两点,才被困在半道。
突然的刹车让车厢里的人瞌睡都清醒了,火车擦着轨道发出刺耳的声音。
陆长风第一时间低头看下铺小姑娘的情况,她睁着朦胧的睡眼,神色有些茫然。
广播里响起字正腔圆的普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