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赫一见更为紧张,跌了一跤才站稳。
“谢谢公主。”
“不用谢。”
太后和乌嬷嬷相视一笑,主仆间用眼神互相通了个心思。
“元衿啊,过来。”
太后招招手,把自己的小公主搂在怀里,越看越喜欢。
“哎呀喂,我们的小公主今儿更漂亮了是不是?”
说着,不禁上手揉了揉元衿的脸蛋。
乌嬷嬷笑着点头:“可不是,五公主这回病愈后调理得好可好了,刚刚进门的时候奴才还以为看见了神宫的小仙女,是不是啊,苏赫贝勒?”
太后赞许地看了眼乌嬷嬷,再看被点到的苏赫,他已经羞得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
只嘟哝着:“是仙女,嬷嬷说得对,不,是鸿噶禄。”
元衿蒙语只会一点皮毛,不由问:“什么是鸿噶禄?”
太后听懂了,在旁哈哈大笑,搂着元衿说:“苏赫这是夸你呢,我们蒙古人夸人最好的就是鸿噶禄,因为有传说蒙人的祖先就是鸿噶禄生下的。”
太后和元衿说了这个远古传说,草原的年轻人人如何爱上一个羽衣仙女,生下了最早的蒙古家族,后来仙女披上羽衣化成天鹅而去,年轻人在最后一刻抓住天鹅的双脚挽留,所以天鹅的脚永远留下了黑色的印记。
苏赫指指元衿书房外的水榭,“你那儿有水,可以养很多天鹅。”
元衿拒绝了,“我打算以后养荷花,我看书上说那什么留得……”
“留得残荷听雨声。皇祖母,五妹妹以后肯定是才女,给她水榭那儿种一池子荷花吧。”
胤祺刚才一直置身事外,可心里如明镜,在呵呵冷笑。
元衿傻乎乎不知道苏赫是谁,他可一清二楚。
这次上京觐见的蒙古小台吉里,就数这苏赫出身地位最好,与宫里的亲缘也最深。
他的阿玛是科尔沁班第亲王、皇祖母的娘家人,额娘则是先帝养女端敏公主,还是铁帽子王简王的姐姐。
这次皇阿玛亲征,班第亲王是蒙古诸部中唯一被钦点随征的王爷,皇阿玛还特地加封了苏赫贝勒爵位以示恩宠。
皇祖母独独把他带来疏峰见五妹妹,肯定是有些未雨绸缪的心思。
但胤祺不满意。
他剜了眼苏赫涨红的脸,暗嘲他不懂事瞎出主意。
养什么天鹅?元衿身体不好,每日午睡时连脚步声都不能有,那些子大鹅叽叽喳喳她还怎么睡?
至于太后这边,她这些日子听书房师傅们都夸元衿天赋好、心性定,有向才女发展的趋势。
她虽不懂为何才女一定要看荷花,但孙儿这么说,孙女又有这想法,她抬抬手就能做到。
“好说好说,入夏前就给你们种上。”
苏赫却颇为失望。
心想这公主不懂欣赏,蒙古人眼中天鹅是最圣洁的,荷花那种死物怎么和活生生的鸟相比?
“你不喜欢天鹅啊?”
元衿柔柔一笑,“我喜欢诗里的荷花。”
苏赫心里一沉,他讨厌读书,看见字便如钻心剜骨般难受,被阿玛扭送上京读书前在家里砸了好多砚台。
“你喜欢诗书?”
不管答案如何,他肯定不喜欢。
苏赫只爱骑射。
胤祺抢答:“五妹妹当然喜欢,她格外勤奋,还练得一笔好字。”
太后也跟着胤祺无脑夸,“可不是,我们小五的字已经不输神童了。”
还从元衿的书桌上抽出一叠来,“喏,这就是她写的,苏赫啊,你拿去看看,也跟着一起练。”
苏赫看见字就退避三舍,只问:“太后说的神童是巴拜特穆尔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苏赫连连摆手,“我就不明白,他的字为什么你们都喜欢。”
他这几年每每做不好功课,额娘就拿那大漠奇才做对比,甚至说,如果他的修养有神童一半水平,家里就去大漠南北修一百座寺庙。
“神童喇嘛的字提笔挺拔有正气,收笔圆润有悲悯,正是佛门的慈悲气度。”
元衿双手合十,低头谦逊道。
“我的字还不及他一半。”
完了。
苏赫绝望地闭了闭眼。
好好的一个天鹅公主,说的话他怎么大半都听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