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见到鄢公子这么乖巧听话,她也算略感安慰。
舜安彦举起手朝她演示:“别乱揉,往这个方向轻轻用力,回去让你的宫女替你冷帕子敷一下,最多红一天。”
元衿现在的手腕本来就细白,被他刚才这么一用劲,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也红了一大片。
刚才的那点理解,瞬间烟消云散,忍不住就要怼他。
“我还得谢谢你了?”
舜安彦别过头,“对不起。”再无第二句。
元衿敲了敲桌子,刚才在抄的佛经都震了震,“除了对不起,你就没了?”
舜安彦闭了闭眼,带了点沉痛说:“我罪过重,害你受苦,刚才所说句句真心,五公主以后有要求尽管吩咐。”
“你想偿还罪过?”
“是。”
“那你先说说,之前一个月是不是躲着我?怕我揭穿你?”
“是,我瞧你作为公主,活得还算轻松自在,便想以后作为臣子也能帮你,就不必被你……”
舜安彦咳了声,“就不必被你当面呼来喝去了。”
元衿定睛瞧了这个站得笔直的人好一会儿,暗道好家伙。
刚刚几句话,他竟然说出了股忍辱负重的味道。
元衿指着他说:“这也叫想偿还罪过?我看你就是逃避!”
舜安彦张了张嘴,还不待他说什么,元衿如连珠炮似地一句句甩他脸上。
“你别给我找借口,别说我穿成什么公主就幸福了。这里是人过的日子吗?夏天没空调没冰激凌,冬天没暖气没羽绒服,成天在宫里园子里的一亩三尺地里看着那么几十号人斗来斗去,我元家当初后花园都比我在宁寿宫的院子大呢!”
想到刚穿来的苦日子,元衿就气血上涌。
“若不是我机灵,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受苦,连个去马场玩的机会都没有!当然,你也别说能去马场玩有多高兴,我那是没得选。本来,本来现在这个日子,我应该在新疆开板滑雪,再过两个月我就该飞去新西兰晒日光浴了!现在呢?”
元衿扯扯自己的衣袖,因为体寒虚冷没有恒温暖气,她每日把自己裹得和个圆子般厚实。
“我天天穿这些玩意儿,没有比基尼没有高定没有裙子没有高跟鞋,连首饰上的宝石都没切割过没火彩。这群人也不知道什么审美,非得往衣服里掺金线,膈得我皮肤疼,我刚来那一个月,枕头硬的我连睡都睡不着。”
舜安彦伸手比了个压低的手势,“你轻一点,小心别人听见。你以后要无聊,我替你找乐子,至于料子我替你找,我替你订做。”
“轻点有用吗?你找什么乐子?你能把我院子里的荷花池变成游泳池吗?我整个夏天看那几朵荷花都快看吐了,你能把我瞬移到杭州还是苏州?”元衿越想越气,积压了大半年的委屈直冲而出,“你都别说苏杭了,你给我移个新园子我今儿都能饶过你!你能吗?我连畅春园都有大半的地方去不了,每天想走满一万步还要重复两遍东堤。”
舜安彦低声说:“下次,下次请你去佟园玩。”
“呸,你有本事找个出这里十里的地吗?鄢少爷,我打出生都没受过这么大委屈,你不是罪过深重,你是罪无可赦,你自己说说你怎么补偿,怎么悔过?”
她含着泪又想到现在是深秋,更是痛苦。
“我的巴黎时装周大秀,我都没法和人抢高定抢珠宝了。嘉德秋拍也没了,我的字画古玩一个都买不了了。”
舜安彦道:“字画古玩这时代更多,我替你找。”
元衿双手拍了拍桌子愤怒道:“那你只有中国部分,今年秋天香港要拍两幅莫奈一副毕加索,你能给我搞回来?就算是中国部分,张大千呢?黄宾虹呢?你弄到吗?”
舜安彦惊了惊,他知道元家爱收藏,但不知道元衿竟然涉猎如此之广。
“你别发愣,你说说,你说说怎么办?”
元衿光想想那些东西要明珠暗投被别人买走就心痛到不能呼吸,可转念想想自己都穿来了,只能怪那些好东西没福气,不能和她共度余生。
舜安彦弱弱地说:“那些没可能了,你挑点活在我们前面的。”
元衿朝他冷笑,“行了,就知道你没用,我也不和你要求太高,达芬奇活我们前面,你弄一幅来?”
舜安彦无奈地尬笑了下,“公主,您稍微讲点实际的,同时代的?”
“贝尼尼,他可能还活着,来得及给我造个新屋子,带泳池的那种。”
舜安彦不了解这些艺术,他犹疑地问了句:“这是谁?在哪?”
“梵蒂冈,他造了圣彼得大教堂。你可真够土的,这都不知道。”
“……”舜安彦问,“有没有近一点的,别超过大清范围?”
元衿往后一靠,扯了扯嘴角不屑地说:“看不上,当今的那些画人像不够生动,画山水不够灵动,造屋子没有特色。再说了,我有皇阿玛和皇祖母,想要这些我求他们比差使你快多了。”
舜安彦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不自觉地揉了揉眉心。
元衿瞧见了,冷笑一声。
“呵,就知道你不是真心悔过,这点事都办不了。”
“我……”
“要你有什么用,除了让我出车祸,害我受苦,气得又生了场病,什么都不行。我要是还活在以前,当代有什么我能得什么,犯得着让你去办么?”
“那想办法回去!”
元衿咄咄逼人的语气道:“行啊,你想啊,现在就想,我给你时间,在今晚的西北风吹起来前把我送到家里的按摩椅上!反正我是过不下去的,你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