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安彦应激地一跳,回头看,却是四阿哥。
四阿哥平静地扫过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愣着干什么?难道想进去坐坐?”
“不不,奴才和您走。”他退开半步比了个请的动作,“四阿哥先请。”
如此又平静地过了半个多月,转眼到了深秋时节,京城的天空已无南飞的鸿雁,天干气躁、凉风习习,所有人都穿上了厚重的披风。
四公主这日连暖手炉都带上了,一进书房便豪气地把暖手炉掼在元衿桌上。
“喏,快用着!别再回去了!”
她还记得元衿这个小可怜风寒才好,去年前年也都是在这个时节退出书房养病的。
元衿接了过来,弱弱地朝四姐笑了笑。
一到降温,她更能真切地感受到这具身子的虚弱,不过是两三天的西北风刮了刮,她已经冷得瑟瑟发抖不敢在外走动。
“你这样还能过生辰吗?”
四公主知道内务府已在畅春园一角搭戏台子,预备在九月二十二元衿生日唱上两出。
元衿连连摇头,“不了不了。”她昨儿就和皇祖母撒过娇,免了那一天的唱戏班子。
在穿来后她陪着太后听过几次戏,咿咿呀呀吵吵闹闹,若是为了热闹她还愿意陪一陪,现在她光在风里走都发抖,自然是不肯下场“营业”的。
“听说你近日经常去福君庙?”
元衿点点头,“去抄经,祈祷下我的身子能好点。”
“切,身子好是养出来的,还能求出来啊?”
元衿不想和四公主解释,她去福君庙一是因为那个神童敏敏的字着实大气,她实在喜欢忍不住去学,二是有些好奇那个能与鸿雁打成一片的小喇嘛。
三则是真心觉得自己命不好,得求求神佛高抬贵手。
这一年不到,车祸、穿越、生病轮番着折腾她,连想测测那个舜安彦是不是鄢洵也半道崩阻。
九阿哥说舜安彦自从上次之后有所警觉,如今和他们这些皇子都疏远得很,一下课就收拾东西溜得飞快。
还有四哥也是,几次三番靠近他,询问他那日为何会搭上舜安彦。
九阿哥悄悄和元衿说,他不怕五哥发现他两勾结,但就怕四哥问话,四哥问得再轻描淡写,他回去都能一宿睡不着觉。
元衿又哪里睡得着?
直恨得鄢洵那个狗东西牙痒痒,连梦里都是飞刀扎他的情形。
这天下了课,她落在所有人最后等了一等。
按规矩,舜安彦他们这些伴读在皇子公主走完后便可出来。
她就与青山靠在树下,拢着已经温凉的手炉等着书房大门。
不一会儿果见那个舜安彦飞快地从书房第一个蹦出来,她上前一步喊了声:“舜安……”
那个“彦”字还没喊出来,他人就消失了。
元衿嘴半张着,意识到这年头讨债的比欠债的难多了。
青山问:“公主,您是找?”
元衿跺跺脚,“算了算了,去福君庙吧。”
舜安彦躲在书房的拐角处,偷偷瞧见了元衿离开才长舒一口气。
差一点被逮住了。
这半个月,他在书房过得提心吊胆,只觉得四处都是元衿的同盟、元衿的奸细、元衿的爪牙。
这位大小姐真真厉害,把书房里上至太子下至公主都收的服服帖帖,他甚至都摸不出她是什么时候和九阿哥搭上的线,就是莫名能让九阿哥几次三番地想把他带走。
和绑架人质一样。
舜安彦都不用猜,只要被抓去,那头等着他的肯定是讨债的元衿。
他合手拜了拜,祈祷自己不要有被刻字的那天。
直起腰板来刚要走出去,迎面撞上了个不算熟悉但又挺熟悉的人。
四阿哥。
四阿哥还是那副淡漠模样,书房的伴读们私下聊起,都说四阿哥是最不好猜也最不好讨好的人。
舜安彦历史一般,只知道四阿哥是未来的雍正、九王夺嫡的最终胜利者。
必然是有副九曲玲珑心肠的人。
既知未来,他和这位阿哥相处时,便格外小心,即使不能讨好他也绝不敢得罪他。
现在人在面前,舜安彦立即拱手作揖:“奴才给四阿哥请安。”不同于穿来时,他如今请安跪安都熟练了起来。
四阿哥抬手示意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