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我风铃!”
康熙虽知元衿年纪小,刚才的话是童言无忌,可这事他不准备退让,非要让孩子吃点教训。
他威胁道:“要风铃是吧?拿走就拿走,拿走了就别再送来。”
“本来就是你问我要的,我又没非要挂过来。”元衿从暖炕上滑下来,对顾问行说:“顾公公,给我搬梯子,我现在就取!”
康熙气得吹胡子瞪眼,也不等顾问行给元衿搬梯子,他自个儿搬了凳子去外头亲自取了下来。
“拿走,自己回去好好反思反思,我看你皇祖母给你惯坏了!”
元衿捧着她的风铃,拉上青山就跑。
康熙这才反应过来,这小东西一生气连句好听的皇阿玛都不喊。
“真是气死朕了,小顾子,她怎么回事。”
“公主只是一时之气,可能是听说阿哥们都要出京,到时候怕寂寞。”
“怕寂寞就这么闹?”康熙沉声嘱咐道,“你去和太后把这事说一声,好好管教下这孩子。”
可没成想,接下来几日,康熙发现,自己只是没了一个风铃,清溪书屋和没了半条魂一样。
先是他自个儿甩了袖子回屋批折子,那日西北风乍起,吹了半日把他头都吹疼了,他都没能听见熟悉的风铃声。
接着是清溪书屋人进人出,每个人都和着了魔似得非要朝那空荡荡的角落看一眼,提醒他那里缺了个东西。
就比如那第二天——
太子和大阿哥来书房为永定河的事面圣,胤礽跨进屋时悠悠看了眼门廊,似乎是不经意地说了句:“风铃怎么没了?”
御前太监不敢乱嚼舌根,大阿哥则跟着很自然地说了句:“最近风大,可能五妹妹拿回去修了。”
还说:“太子那儿的两个怎么样?没吹断吧?”
胤礽和煦地笑说:“怎么会?五妹妹串的时候是拿了鱼线串的,入秋前还来瞧过有没有缺损呢。”
康熙阴着脸问胤礽:“入秋前元衿去你那儿看过?”
太子点头,大阿哥闷笑了两下,“五妹妹和太子殿下可真好,我这做大哥的就没福气。”
“哎,这话可不对。”太子这回不是要和大阿哥杠,而是真心实意地告诉她,“你都成婚有女儿了,元衿是怕风铃吵到你家的小孩子。”
然后到了夜里,康熙就听说大福晋带着小格格去疏峰给太后请安,元衿当场串了个小铃铛送给小格格玩。
再比如第三天——
众阿哥一起来清溪书屋请安,也是人人进屋时都抬头看了眼。
老四和老五应是知道是什么事儿,全程埋着头不说话。
老三附庸风雅,看着那门廊惋惜地叹了口气,和太监念叨了句:“那铃不在,清溪书屋的翠竹都少了点味道。”
老九和老十两个缺心眼,老十问老九:“九哥,那铃铛呢?难道太寒酸皇阿玛取了?”
“你瞎说什么呢?”老九横了他一眼,“五妹妹用的是哲蚌寺开光的阳刻平安青铜铃,里面是十股蚕丝拧成的鱼线,下头坠的是绿猫眼石,穗子都是江南织造进贡的,哪里寒酸?”
老十年纪小,“哇”了一声:“这么精致啊?”
康熙凉凉地打断了他两的对话,问:“胤禟,你倒是知道的多啊。”
胤禟不无遗憾地说:“是啊,皇阿玛,我可想要一个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和五妹妹开口。”
到了这天夜里,康熙听说元衿让人给老九老十也送了两个去,只是送到老九那里的那个,把绿猫眼石换成了青铜片。
康熙入睡前安慰自己:元衿这么做就是故意气他,不生气不生气,他若生气她得意。
再比如第三天——
连王熙那个老狐狸进来时,都抬眼瞧了瞧。
康熙生怕他也说什么缺了一角,赶紧给他打住:“王卿家不觉得那风铃吵得很吗?朕就给它取了。”
王熙愣了愣才道:“是吗?臣那日觉得在秋日这东西不错,还在自己书房门口也添置了个。”
这还不算完,到了第四天,苏赫代科尔沁班第亲王进献金秋的贡品,他一瞧见外头的风铃没有了,便抓着御前太监嚷嚷。
“那铃铛都哪去了?”
经过三天的洗礼,太监们已经对这事了然于胸,当即答:“万岁爷亲自取了下来。”
怎么取的,为什么取的,打死也不能说。
苏赫兴高采烈地进了书房对康熙说:“万岁爷,那风铃您不要送我吧,公主就不肯送我!”
“她为什么不肯送你啊?”康熙憋了四天的气总算顺了一点点,“你又这种小女儿家的玩意干什么?”
“这可是公主的心意,奴才怕是永远都不配了。哎,只能等您不要了随手赏我。”
“呵。”
苏赫舔着脸不停地求,蒙古这天送贡品的人来人往好几拨,他偏是不走。
他脑袋和针扎似得疼,元衿这孩子以前看着柔柔弱弱不声不响,这回真闹起脾气来却是十分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