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近日都逗留在紫禁城,为了安北将军台和送四公主出塞及划定漠北牧场界等事忙的不可开交。
想着安北事宜不易,他到处寻觅可堪大任的良臣,如此便不停地召唤各路勋贵子弟进宫测试。
舜安彦到时,见一批青壮勋贵交头接耳着从乾清宫出来。
路过他是,随风夹带这——
“诶,你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为国尽忠,万死不辞。”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那地方真真太远太苦了。”
“可不是。”
舜安彦冷笑了声,想这群人勋贵是勋贵,青壮却不青壮。
勋贵的毛病一个不落,青壮的傲气一分不剩。
乾清宫太监梁九功看见他,喜笑颜开地说:“佟少爷,可巧了,您家隆科多大人才进去呢。”
舜安彦掏出牌子来,“那劳烦公公通传,我和三叔是一家人,一家人陪万岁爷说说话。”
梁九功不想有它,端着牌子便往暖阁里去。
片刻后,梁九功出来请他:“佟少爷,万岁爷请您里面请。”
舜安彦正要抬脚踏过门槛,梁九功悄悄拉住了他的袖子,“佟少爷,万岁爷喊您的时候似乎不大高兴……”
这梁九功是极有颜色之人,在宫里宫外各派势力间也混得如鱼得水,在御前见过好几次康熙与舜安彦说话,从态度和语气上都能看出康熙对舜安彦的喜欢,这时候卖他一个人情,他梁九功不亏。
舜安彦笑笑,“梁公公,我有数。”
然后坦然地走进暖阁。
乾清宫冬暖阁里,康熙盘腿坐在暖炕上,手里还握着一份折子,隆科多立在一旁弓着腰轻声说着什么。
舜安彦掀起袍子恭敬行礼,“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磕过头,又笑说:“三叔好巧,这才在南城碰见,便在万岁爷跟前又见您了。”
康熙对佟家的那点狗屁倒灶心知肚明,他岂能不知舜安彦这不阴不阳的语气是在嘲讽隆科多:打小报告的腿脚可真快。
但他也不点破,只问:“隆科多来告诉朕一件新鲜事,你又来和朕说什么?”
“奴才来和万岁爷说两件事,一件私事一件公事。”
“哦?还有公私之分了?”康熙笑问,“私为何,公为何?”
“公为奴才有安北将军台事宜想与您商讨,私么……”他抬眼瞧了眼隆科多,好像怪他多余。
隆科多:“哎,舜安彦,我是你三叔,你的事便是我的事,都是家事,没什么不可说的。”
“三叔这话就过了,虽是一家,但如今侄儿已然成人,接触之事颇多,往来之人也颇多,若是您仗着长辈过问干涉太多岂不尴尬?”
舜安彦还笑吟吟地提醒了句:“就刚刚才不久,在南城您还犯了这尴尬,引了五公主好大的火气。”
康熙发问:“好大的火气?”
“是,万岁爷赎罪,三叔也是关心我过甚,甫一在大街上瞧见奴才,以及奴才身边有一女子,便为我佟家家风着急,火急火燎地撞开门进来便要训斥。”
说到这里,隆科多的神色便已不太妙,想要插话阻拦又拦不住。
只得听舜安彦一字一句地往外蹦,“可三叔不知道,那是三公主接着四公主及五公主出门小住,五公主又特意去寻了南城一个神医看看方子,奴才么,便是寻了机会去为公主护驾。这前门街长,您也知道五公主向来身子弱,逛了没一会儿便逛不动了,于是三公主和四公主去店铺里逛,奴才便奉公主去茶楼歇息。”
“这样啊。”康熙挑了挑眉,“那公主如何生大气了?朕的女儿朕知道,五公主平素还是脾气好的。”
舜安彦心里跳了挑:脾气好,害,谁都觉得元衿脾气好。
这次再答话,舜安彦便架上了点尴尬的语气,“奴才……也是奴才疏忽,三叔进屋一是不知内情没有通传,二是言语上说什么这地方繁华热闹,可事儿也多。公主聪慧机敏觉得三叔话中有话,便不怎么高兴。好在三叔一知道是公主便认了错,公主也不再计较。”
舜安彦点到为止,而康熙也不傻,他转头指指隆科多:“什么事儿多?”
隆科多支支吾吾不答话。
康熙便转向了舜安彦,“你知道吗?”
“等送走了公主,奴才也着意打探了番,这才知道这顶尖的茶楼都养了戏班子,京城往来富贵爱听戏的都往那儿跑,戏班么,清倌多伶人多,偶尔就有那么些个所谓的事儿多闹出来,想来三叔是知道些,才特意急匆匆慌慌忙地上来阻拦我这个小辈。万岁爷,三叔一片苦心,都是为了我与我家的名声着想,此番不快全怪我查事不明吗,请万岁爷莫要牵连我三叔。”
“哦,这样啊。”康熙点点隆科多,“他说得是实情?”
隆科多讪笑下,“奴才也是着急。”
“不是这个,是那茶楼的事儿多那部分,实情否?”
隆科多噎了下,点了点头。
“倒难为你有心,这都知道,还要关心小辈别沾上。”
康熙倒向身后的靠枕,懒洋洋地说:“行了行了,朕都知道了,你们都是好心,无碍的。”
两人齐齐向康熙谢恩。
“隆科多,私事都分辨清楚了,你回去吧。朕再与舜安彦说点公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