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过去,原来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她皮肤偏深,身材壮实,一看就知道是干苦力的。
女孩挤到众人面前,高兴地扬起手:“我听到你们说要招女工匠,我要报名!”
许月华看见是一个比自己矮一个半头的女孩,不由得哑然失笑:“你是工匠?”
州官道:“别胡闹,你才多大,就是工匠了?”
女孩道:“大人,我爹是工匠,我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帮我爹干活,十岁已经能能扛梁搬砖了,刚才你们不是说女人本来就应该上船、上桥吗?那你们也不能因为我年纪小就歧视我!”
许月华噗嗤笑出了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挺起胸脯,道:“赵小娟,我叫赵小娟!”
许月华道:“此次修补的工匠中,不看年纪,不看女男,只看技术如何,你去报名吧,若是考核过关,自然能让你修补桥梁。”
赵小娟眼神一亮:“好嘞!”
即使不相信女人不吉利的说法,可在找到造谣者之前,许月华还是打算先安抚百姓。因此她特意让人运来了十多艘船,专为女人提供。此时她又邀请苏辞和桃楚上船,还特意召集女人上船,证明女人上船不是不吉利。
一开始还没有什么人愿意上船,女人中,有害怕的,有畏惧别人看法的,也有半信半疑的。
眼看迟迟没有人报名,许月华沉声道:“你们在这生活了那么久,难道真的相信女人上船会触怒河神?且不论这河中有没有河神,怎么,你们过河过了这么久,这河神早不生气,晚不生气,偏偏是死了人的时候生气?何况刚才我安然无恙地过了河,你们真的打算以后永不过河?”
“那不一样,华夫人您可是官身,又打过仗、杀过人,说不定河神还怕您哪!”有男人起哄道。
许月华道:“原来这河神还是欺软怕硬的神?”
众人都大笑起来,这时有不少女人跃跃欲试。在传闻没出来之前,她们哪天不过河过桥?有进城里做生意的,有进城里看望亲人的,可全因为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且越传越玄乎的说法,她们都被禁止在河对岸,与安阳城的南城门遥遥相望,不得而入。此时被许月华一激,女人都愤慨起来。
“对啊,俺之前不知道过河过了多少次,都没出过事。”
“我不也是?凭什么就说我们不能过桥了?”
“那河神还会看碟下菜呢?”
人群中又是一道响亮的声音:“我来!”
许月华道:“又是你。”
赵小娟道:“我才不怕,我还要修桥呢!”
许月华笑道:“你就不怕万一船翻了,你掉进河里?”
赵小娟咧嘴一笑:“不怕,我会凫水!”
众人哈哈大笑,赵小娟被笑得红了脸。她挥起双手:“我水性可好了!”
许月华看向众人,突然抬高了声音:“各位,可愿意上船到对岸的女人,可去城中米铺市辛家米铺领三升米,挂我许月华的账。”
这话一出,岸上的女人都沸腾了。
“我报名!”
“我也报名!”
“还有我!”
这下报名的女人一下涌了出来,她们都是务实的人,那什么河神能比得上三升米?三升米能够家里吃多少天了?因此都争着报名,生怕被落下。
有男人道:“我也想报名,行不行啊?”
许月华道:“若是出现男人过河不吉利的传言,那就让你报名。”
那男人脸讪讪的,还被上船的女人们白了一眼。
很快,一群女人坐着船,浩浩荡荡从河岸出发了。岸上、船上有许多人看着,有的是在看戏,有的则是在担心,也有的在祈祷女人们过河千万不要有什么事。
苏辞看见河边百姓的紧张就觉得好笑,即使真有妖怪作祟,说不定也会被桃楚一脚踹飞。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苏辞还是拉过桃楚,悄悄问道:“桃楚,这河中真没有河神吗?”
桃楚道:“没有,都是些死尸。”
这南城门外的河一片混浊,看起来深不可测。听到桃楚的话,苏辞抖了抖,甚至还听见了从河边传来的乌鸦叫声,凄厉又瘆人,她忍不住道:“别胡说。”
桃楚道:“我没胡说,这些尸体应该是从上游漂下来的。”
幸好两人声音小,没有被让人听到,否则旁人一定被吓得跳起来。
十来多只船果真安安稳稳到了河对岸,女人们高兴地欢呼一声,她们纷纷感谢华夫人的慷慨大方,便兴高采烈地去米铺市领米去了。
许月华与州官商议好此次案件该如何调查、处理,才想起一旁还有她姐姐的女儿。
等到其他人都下了船,许月华拍拍许春武:“阿武,你好像又长高了?”
许春武常年待在漠北,一般情况下既不会回封地安阳城,也不会与姥姥相见。这次如若不是国主召唤,她也见不到华姨。
许春武笑道:“我都这么大了,哪里还会长高?华姨越来越客气了。”
许月华道:“想来是我太久没看见你了,看错眼了,我还记得你和阿铮的个头一样高。对了,不知这两位姑娘是?”
许春武将苏辞和桃楚的事情告诉了华姨,不过隐瞒了苏辞获得麒麟角的事。
许月华听完许春武的奇遇,连连对桃楚道谢。方才她在众人面前表现得稳重镇定,只有这会儿才像是个担心家人的普通人,又为家人脱险而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