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心点红,修眉朗目。眼睛一只漆黑、一只灰绿——
善王……
施寒玉?!
胃里一阵翻涌,迟迟感觉有点想吐。
而观音像背后的那些手,由无数人的肢体拼接而成,被烛火一照泛着僵白的光泽。
风擒雾望着,满含崇敬地叹道:
“主君大仁大善,惟愿世人都能远离疾病和死亡……只要能够拯救那些陷于苦难中的世人,一点小小的牺牲,又算什么呢?”
他蓦地看向施探微,缓声道:“当年主君原本的打算,是要拿你弟弟试药。主君怜爱于你,不忍你受难,却没想到你主动提出要做我的药人,真是个爱护弟弟的好兄长啊!”
什么?
迟迟震惊到失语。
所以当年,是施探微保护了施见青吗……她呆呆看着少年苍白的侧脸,他其实,并没有施见青形容得那么冷酷……
“殿下……不对,皇帝,您是主君的亲侄子,想必能够理解主君的一片苦心吧?”
风擒雾若有所思道,“若非如此,你也不会主动帮助我们。”
他还记得那个年幼的孩子从牢房里伸出手,一把拉住自己袖口的表情。
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说吃饭睡觉一般。
“我弟弟身体孱弱,不堪大用。试药的事,我来就行。”
施探微凝望着那尊玉观音,微微失神。
见状,风擒雾身形如鬼魅,一把将他身边的少女抓进手中。
“皇帝啊皇帝,你真狂妄,竟将你的软肋带到这里来。”
将刀架在少女的脖子上,风擒雾看向那颗头颅,怪笑一声,“主君,今晚是您的忌日,吾便用大庆天子的血来祭奠您吧!”
他阴狠道:“身上所有兵器全都卸掉,不然我一剑杀了她。”
迟迟避着那锋利的剑刃,担忧地望着少年,只见他面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像是雕塑般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什么极为可怕的回忆。
偏偏风擒雾还在喋喋不休,她忍不住发火:“你能不能闭嘴!吵死了!”
风擒雾:“……”
“别忘了你在我手里!”他大怒斥道,将刀口往她脖子一送,刺痛传来,迟迟识趣地闭上了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笑声却猛地响起,风擒雾和迟迟不约而同看去,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只见那少年笑得弯下腰去,双肩抽动,浑身震颤,腰间的红色剑穗也在不住晃荡。
他从未有这般情绪爆发的时候,更何况这般张扬放肆的大笑,打破了原有的印象,流泻出一丝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来。
如果发出这道笑声的是施见青,还不至于让人如此惊讶。
可他是施探微,情绪从不外泄的大庆皇帝,这般不顾形象地大笑,叫人震惊到失语。
少年笑出了眼泪,抬手毫不在乎地揩去,恢复了从容的神情。
他打量着那尊观音像,灰绿色的眸中笑意盎然,仿佛看着什么极为可笑的东西。
风擒雾早已被激得羞恼不已,面色骤寒。
他阴冷地看着施探微,动了杀心。
“原来皇叔所谓的布局已久,就是给朕看这种东西啊?”
施探微神态自若,望向风擒雾,慢条斯理地说:
“你真的以为,朕还是十年前那个,任你拿捏的五皇子吗?”
他声音很轻。
话音一落,迟迟便听见噗呲一声,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几滴温热溅到了脸上。而那死死抓着自己的手也松了开来。
风擒雾不敢置信地低头,他的腹部被开了一个血洞,正汩汩地流出血。
剧痛,他感到剧痛。他痛得发狂,下意识想要将这份痛回报给手中的少女。
身体却如同破布一般飞了出去,狠狠击在了神龛上。
高大的观音倾倒下来,砸在他的身上,让他发出重重的一声闷哼。
他的骨头尽数断裂,再也爬不起来。
“你不该动她。”
风擒雾的脑袋被人一脚踩住,动弹不得,施探微俯视着他,属于帝王的威压排山倒海一般倾倒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少年面无表情,轻叹着说,“你活得够久,也该去死了。”
风擒雾疼得扭曲,那张伤疤纵横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