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若停下了笑声。他拊掌道:
“你这小丫头,倒是有几分我桑家人的做派!”
“好,我桑某就帮你这个忙!”桑若生平最喜欢的事,就是添乱,尤其是给大庆皇室添乱,越乱越好。
与桑若达成约定,迟迟便回了一趟宫中。
太后的懿旨在半个时辰后下达。令年家三小姐,嫁与广陵王,为正妃。
前来宣旨的,是女官觅蓝。
她看着这个出落得日渐水灵的少女,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短短一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自然知晓广陵王带她去狩猎的事,并没放在心上。
她以为他只是图个新鲜!
越是难以到手,越能激起征服欲,这是男人的劣根性。
她相信,哪怕是一向不近女色的官家也是如此。
但,让她始料不及的是,广陵王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慈安宫,跪在宫外,求娶年迟迟为正妃!!
太后娘娘重掌政权,正是焦头烂额之际,对于此事竟懒得过问,随口应承下来。
不过是一个庶女。区区王妃之位,可以立,自然也可以废。
知子莫若母,太后晓得小儿子的脾性,不如先让他得手,免得惦记。
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兰儿。她站在围观人群中,听着周围人的道贺声,咬碎一口银牙。
定是初礼宫人的缘故!
倘若当初是自己被选中,做了殿下的初礼宫人,这广陵王妃的位置,哪里轮得到这个蠢笨不堪、一无是处的烧火丫头?!
被嫉恨羡慕的目光包围,迟迟却没有一点反应,她不卑不亢地跪下,垂头接过旨意,看上去没有丝毫不满。
“真是麻雀变凤凰,奴婢在这恭喜广陵王妃了。”有个宫女酸溜溜地说,很快被其他的声音淹没,众人忙不迭地上来巴结。
入夜,应付了一天的迟迟眼底有淡淡的疲惫,走在嗟叹湖边。
深秋时节万物凋零,物是人非,月色却依旧美好,照出湖面波光粼粼,如同一块澄澈的宝石。
她怔怔地看着,仿佛看到那个少年站在对岸,勾着唇角冲她莞尔一笑。微风掀动他雪白的衣袍,他笑起来的样子温柔如水。
她曾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诗,苦于没有理由相见,才在秋风中惆怅眺望。
如今,望穿秋水,却望不见那人。
身后蓦地响起脚步声,迟迟回头一看,竟是宫女兰儿。
她慢慢停住,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迟迟,缓缓说道:“我是被父兄卖进宫中来的。他们卖我就得了五两银子,区区五两银子!可是,他们拿到银子,无比高兴地归家去了,不管我如何哭求,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迟迟不信她是来寻自己叙旧的,从刚才开始她的手心就握着什么东西,只是夜色浓重,看不分明。
兰儿伸出左手,摸了摸脸庞,有些出神地说,--------------/依一y?华/“我自负美貌,却因为出身,就是想参加选秀也没有门路。你好歹有个做礼部侍郎的父亲,就算不做宫女,以后也能嫁给官宦子弟,享尽荣华富贵。”
迟迟沉默了片刻。
“其实,我跟你没有什么不同,”她静静地看着兰儿,“我娘亲是乐籍女子,后来脱籍,也不过是年府一个妾室。我的出身并不比你高贵。”
兰儿却完全听不进去,反而认定她是在故意炫耀,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轻易而举就能嫁给殿下,我就要在宫里了此残生?殿下到底看中你什么?说来说去,不就是你这副容貌吗?”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妒恨,仿佛整个人就要燃烧起来,“那个人说得对,只要毁了这张脸,你就勾引不了殿下了!”
迟迟蓦地感到一股深深的悲哀。
兰儿右手握着尖利的石块,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铁锁一般,挣脱不开。
“殿下?”
浑身血液凝固,兰儿呆若木鸡。
迟迟也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少年。
兰儿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开,重重摔在了地上,浑身狼狈。
她仰着小脸,痴痴地看向那个遥不可及的俊美少年,流着泪道:
“奴婢……奴婢曾在这里远远见过您一面,对您一见倾心,从那以后,心里眼里无时无刻不是殿下。奴婢自知出身卑贱,无缘伺候在殿下左右,可奴婢对殿下,一片真心。”
“真心?”
施见青缓慢地咀嚼着这两个字,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你可愿,为了本王而死?”
他轻轻地说。
兰儿脸色一僵,顿时变得煞白无比,她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该在宫中伤人,一时鬼迷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