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犹豫地说。
“臣认为这虽关系到肃州地方,但也是陛下的家事,就让门下省按下了,由臣送了过来。”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在朝上议论的好。
“肃州刺史的折子来的好,朕这里也有一封肃王府来的家信。”刘凌冷笑了一声,从案牍之中拿起一封信函。
“信件,是我皇兄亲笔所书。”
“肃王殿下?肃王殿下安康了?”庄骏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月前吧。”
刘凌让王宁把信递于庄骏,语气渐冷。
“除了皇兄安好的消息,肃王妃也送来了关于胡夏的情况……”
“朕还是第一次知道,胡夏国原来对代国商人和其他国家的商人是有所不同的。难怪皇商们都说西货不好做了,情愿去做粮食生意。”
“臣惶恐,是臣的疏忽。”
庄骏连忙递头接过信,飞快地阅读了起来。
庄骏并非经济出身,没有在吏部和礼部熬过,擅长的是刑狱和民生之事,对行商就算不是一窍不通,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当看到肃王妃的“生意经”时,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也觉得有些不妥。
但看到之后肃王府对胡夏传回的各种消息,庄骏也没有太过重视。
新王登基,国内不定,马贼横行,后宫倾轧,争权夺利,每一项似乎都十分重要,但对于如今的代国来说,却没有什么作用。
左右胡夏再乱,也乱不到中原来,他胡夏便是打仗把人全都打死了,又管他们什么事?
这西域边陲之地,就算送给他代国,也没办法经营,实在是鞭长莫及啊!
“这,陛下,难道您想支持肃王府经商?”
庄骏观念里始终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想法,难以苟同地摇了摇头劝阻:“这肃州刺史的奏言并非全无道理,如果肃王府以藩王之身与民争利,并非是藩王该有的举动。而且西域之行虽然获利巨大,可对于我们眼下的困难来说毫无益处,我们现在缺的是粮,而并非香料宝石。”
“朕担心胡夏如果兴起,恐怕就该图谋中原了。”刘凌幽幽地叹出自己的顾虑。“摩尔罕新王登基,胸有大志,国中情况虽复杂,但他们常年征战,一直都在获胜,无论是士气还是国运都在最鼎盛的时候,反观我代国……”
“陛下!”
庄骏大惊失色。
“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这和志气、威风又有什么关系?”刘凌失笑,“朕和肃王妃想的一样,胡夏这水还不够浑,应该再搅浑一点。”
刘凌搓了搓下巴。
“明面上,让肃王结交胡夏尊王派的势力,再与宫中王太夫人打好关系,私底下,借商队之力,资助倒王派为主的宗室势力吧。”
“陛下?陛下,此事须得三思而行啊!”
庄骏觉得脑子有些跟不上了。
“两国相交,怎可用这种旁门左道……”
“再乱五年,胡夏再乱五年,让朕能腾出手来处理掉国内的叛逆,就足够了。”刘凌声音有些疲惫。
“这时候内忧已经够烦人的,若再有外患,你们是想逼死朕吗?”
“陛下……”
“朕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实在是难以支持,胡夏若趁我国内乱突然来袭,致使我国腹背受敌,朕是不是从此不必睡了,累死在这御座上才好?!”
长期睡眠不足加被官员左右的无力感让刘凌彻底爆发,怒吼了起来。
“到底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
“臣不敢!”
庄骏哪里见过这样突然露出狰狞爪牙的刘凌,吓得一下子跪倒。
“望陛下保重龙体,以御体安康为先!”
“这件事庄相就不必再操心了,朕会和太傅、几位尚书一起参详,你退下吧。”刘凌疲惫地揉着额角。
“朕先趴一会儿,下午还要批阅奏折。”
庄骏的嘴开合了一下,想要劝谏他对待国之外交一定要慎重,可抬头见到小皇帝满眼红血丝,心中终是有些不忍,只能叹着气告退。
刘凌见老相庄骏颤巍巍的走了,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但他的担忧却绝非空穴来风。
他从小记性极好,所以有些事情一直都不会忘掉。
譬如说,他还清楚的记得,他第一次看到神仙们“下凡”时候,那位瑶姬神女向其他神仙介绍,说的是……
“两国争霸”时期的代国。
两国争霸。
如果不是方党或陈家自立为王,占据代国国土自立一国,那就是西边那个和他一般年少登基的夏王,日后也有一场大造化。
他现在,实在是经不起什么变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