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凌见他比自己还懵,只能跺了跺脚,继续又向着祭天坛追去。
他这一跑实在是引人侧目,身后追着无数宫人侍卫不算,有几个原本在宣政殿里禀报公事的大臣也追的气喘吁吁,眼见着皇帝向着西边一溜烟没有了踪影,这些人抓住张守静的衣衫,疾言厉色地喝问了起来。
“张道长,陛下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看到了什么?”
张守静被一群人围着往祭天坛拽,不由自主地也加快了脚步,眼见着这些大臣痛心疾首的表情,他突然有些同情这些年来被无数人私底下讨论“脑中有疾”的皇帝,默默指了指西边祭天坛的方向,肃穆道:“祭天坛出现了神仙,陛下看到了,所以追了过去。”
“我的个好道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上次雷电交加你说是神仙渡劫,喊得半个皇宫都听得见,现在京中还在议论纷纷,这时候你又说陛下看到了神仙!你怎么不说皇宫是神仙在人间的行宫,没事就下来溜达一圈呢!”
薛棣简直要疯了,要不是张守静这几年来声望越来越大,隐隐有继承泰山宗道统的意思,他简直就要动手揍人了。
“正是如此,临仙的皇宫,便是神仙的行宫。”张守静想起那个金发神仙,没好气道:“说不得薛大人吃饭喝水的时候,便有几个神仙围着您评头论足呢。”
“真是不知所谓!”
薛棣气的一甩袖子,再也不想理这个神神叨叨的疯子,继续追赶刘凌而去。
他正当壮年,跑的自是不慢,只是苦了好几个养尊处优的老大人,有心要追又实在喘不过气,倚着张守静身边的柱子歇了好一会儿,才紧赶慢赶地起身撵了过去。
只是看他们的表情,连抬眼皮看张守静一眼都不准备看,显然也当他刚才说的话是在放屁。
张守静摇了摇头,轻抚身后的法剑,正想着是不是也追上去,袖子却突然被人给抓住。
抬头一看,却是如今调任御史台,做着主官的庄敬庄大人。
“原来是庄大人,还要先恭喜令郎今年科举中了探花。以藩王参赞之身得到举荐,如此年轻便参加殿试还得了……”
“张道长,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庄敬没有理会张守静的“客套”,直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他伸手指了指祭天坛的方向。
“现在那里有神仙?”
“……然也。”
张守静点了点头,奇怪地看着这位情绪激动的大人。
“不瞒道长,我自小爱看杂书,对神仙之道十分向往,若不是家父严厉我又是独子,怕是早就上山修道去了。如今既然有神仙在宫中,还请道长点化我一二,我愿此后拜入泰山宗山门,做一记名弟子!”
庄敬一边说,一边拉着张守静的袖子往祭天坛方向跑。
“请张道长为我引见神仙!”
“喂!喂!我引见不了!庄大人!”
张守静被拽的一个踉跄,可庄敬绝不松手,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也跟着大堆人马朝着祭天坛方向而去。
***
被“强制召回”的姚霁和史密斯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发现”让两人不知所措,几乎差点当场失态。
导向仪牵引的速度太快,但至少还算是人身体能够接受的范围,否则姚霁和史密斯早就被这可怕的眩晕感折腾的吐了出来。
史密斯还好,姚霁几乎是慌乱地看着刘凌在地上追赶着她的身影,满脑子都在想刘凌事后该如何交代他这惊世骇俗的行为。
眼见着刘凌速度越来越快,后来更是索性脚下一个轻点上了屋檐,不管不顾地在宫宇的屋顶上奔跑着追赶,姚霁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种无言的苦涩一点点压了上去,压到她四肢五骸都感觉到了痛楚。
姚霁眼底的眼泪随着心脏的跳动涌出了眼眶,这一刻,从心脏里喷薄而出的不是她的血液,而是她根本不知如何安抚爱人的无助。
嫦娥飞升之时,是不是也和她一般,充满着愧疚和无助的痛苦?
这样的无助渐渐集聚成怒气,让姚霁生出一股戾气来。
凭什么我们就要按照你们的想法被胡乱摆布?
凭什么我是普通人就必须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求取生存?
凭什么这里被你们当做是“虚拟”的世界就强行要断开我们的联系?
凭什么?
凭什么?
这样的愤怒让她不管不顾地想要摘掉手腕上的导向仪,哪怕因为脱离导向仪再一次从天摔落也毫不在意。
刘凌究竟看见过多少次“离开”的背影?谁说走的那个人才是最潇洒的那个?
她明明刚给了他“承诺”,怎么能就这样在他面前又一次撕破他的希望?
“姚霁,你在干吗?”
已经比她先一步靠近“通道”的史密斯在远处看到她的举动,吓得大叫了起来。“这时候摘下导向仪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然而姚霁连头都没有抬,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甩着、拽着自己手臂上的仪器。
然而无论姚霁如何折腾,那导向仪就像是生在了姚霁的手臂上一样,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紧紧地环绕着她的手腕,根本就不给她一丝卸下的可能。
“姚霁!别伤了自己!”
刘凌在屋顶上也看到了姚霁在做些什么,他很快就想到了姚霁为什么要这么做,焦急地连忙摇头,又重复了一句。
“别伤了自己!”
眼见着通道已经越来越近,一旦进入通道就会被强制召回自己的世界,而手腕上的东西又摘不下来,姚霁一咬牙,选择了另一个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