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御史这反应……有些不太对劲啊!
正想开口换一句“老石”,那厢的石御史已经冷笑了一声开口了:“若是细作倒还说的过去,若是被几个没轻没重的兔崽子误伤的呢?”
啊?这什么意思?御史台的一众御史愣住了。
那“打抱不平”的新御史愣了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双目眯了眯,神情微妙:“指不定是故意买通了装的。误伤?哪有怎么巧的误伤?不伤旁人就伤了哥舒老爷子?什么没轻没重的兔崽子也不过是外寇暗地里培养的细作罢了!”
这话……听起来也不像没有道理的样子,一众御史互相看了看,心里深以为然。
那新御史说罢顿了顿,又问众人:“哥舒老爷子是在哪里遇刺的?”
石御史反应颇有些耐人寻味,只是顿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了。
“闲同茶馆。”
闲同茶馆里一片混乱,哦不,不对,应该说大堂里一片混乱。那些讲究的文人桌椅以及在正中用假山石布景出的一条仿制的“曲水流觞”被人踹翻到了一旁,十几个穿着讲究的年轻人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撞,时不时传出“谁踩到我了,快挪开,可痛死我了!”“哪个推了我一把?”“谁揪了我的头发”这等惊呼声。
比起大堂里的混乱,缩着身子一副不敢与大堂正中那些人接触的闲同茶馆的掌柜伙计则规规矩矩的排成一排站在了堂下。
一边混乱不堪,一边又齐整的不像话。
二楼雅间的门已经开了,雅间里的客人的门开着,有的还坐在雅间里等待传唤,有的却已经走了出来,却也是挨个靠着楼梯的扶手而立,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齐整之感。
齐整的掌柜伙计与客人就这般齐刷刷的看着大堂里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那些年轻人,一言不发。
晁不错被这一幕矛盾又割裂的情形惊到了,一时之间连说话也忘了,待到回过神来,连忙咳了一声,厉声道:“都给我停下来!”
这一嗓子声音委实不低,正如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年轻人们一个激灵停了下来,只是这停也不过一瞬而已,有人来不及收脚撞入了人堆,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晁不错实在看不下去了,招了招手,直接让衙门里的官差上前帮忙他们“停”下来。
而后也不去找那群慌乱的年轻人,径自去了一旁那些规规矩矩站成一排的闲同茶馆掌柜伙计身边问话了。
“怎么回事?”
被问话的掌柜指着那群慌乱的年轻人道:“今儿季二公子包了茶馆一楼大堂办诗会,二楼雅间没有包下来,是以是有客的。”
“哥舒老将军同几个老友当时在二楼最里头的雅间,闭了门,外头一般的动静是听不到的。”掌柜指了指最里头的雅间说道。
“而后是这边这位公子突然拿了这个东西‘嘭’地一声,”接下来是一个全程在堂下立着伺候的伙计开口了,他指了指那厢被两个官差压住的刘公子道,“那东西这公子说是什么彩炮助兴用的,那时候从这个彩炮里喷出了个木头彩球飞到了二楼将几间雅间的门给撞了开来。”
晁不错顺着伙计的指向抬头看向二楼雅间,扫了一遍从雅间里问询走出来的客人,听伙计继续说了下去:“应是那时候将哥舒老将军雅间的门撞开了,那时候季二公子他们说笑声又太大,大抵是扰到了哥舒老将军他们,哥舒老将军便走了出来,站在楼上扶梯口同季二公子他们争吵了起来。”
客人发生了争吵,茶馆的掌柜伙计自然皆跑出来查看了,所以接下来的一幕,大家都看到了。
“哥舒老将军说季二公子他们嘴上说着礼义廉耻,事实行的却半点与之不沾边,沽名钓誉!……季二公子他们就说哥舒老将军倚老卖老,老而不死是为贼……”
这话听的晁不错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出言讥讽:“他们这些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孝这一字怎么写的不知道?自己就不会老不成?”
这话伙计也有些听不下去,下意识的点了下头,道:“之后就争执的越来越凶,那边楼下的几个公子手里举着这个彩炮乱晃,吵的正凶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手上的彩炮出了问题,一只箭弩射了出来直直射中了哥舒老将军,老将军当时便倒了下去……”
之后的事也能猜得到了,闲同茶馆虽然只是个茶馆,可这茶馆在长安呆了多年,掌柜伙计也不是没有见识的,更何况一早便知晓了哥舒老将军他们的身份,见状哪敢怠慢,当即一边让人去报官一边赶紧安置哥舒老将军下去医治了。
“从出事开始,这闲同茶馆连只苍蝇都没飞出去。”掌柜拍了拍胸脯,说着特意瞥了眼那群慌乱的年轻人,道,“刺杀哥舒老将军的凶手就在茶馆里。”
第二百五十章 “帮忙”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就在那十几个办诗会的里头。不过到底顾念这些办诗会的身份,掌柜没有说的那么直白而已。
晁不错听的一阵蹙眉,转头看向大堂正中已经被官差帮忙“镇定”下来的一众惊慌失措的年轻人。
粗粗扫了眼里头的年轻人他便已经将这些年轻人的身份认了个七七八八了。
身为京兆府尹,日常要同京城里的一干重臣要员打交道,晁不错私下没空的时候就会翻京城各家有“惹事嫌疑”的后辈们的画像。
不巧的很,安国公府这个二公子就是其中之一,是以晁不错一眼就认了出来,连同认出的还有季二公子那一群好开诗会的狐朋狗友。
开的虽然是诗会,饮的却是酒,饮了酒的人酒品怎么样那也只有老天知道了。至少这群文人喝酒闹事被百姓报到京兆府尹不是头一次了,不过先前都不是什么大事,也轮不到他亲自出面,可这一次不一样了。
这安国公府的二公子素日里瞧着只是个吃饱了没事做,养着的富贵闲人罢了,如今看来……这富贵闲人委实一不小心闲过头了就开始惹事了。
先前同苏家小姐的事那是私德有亏,这一次可不是小事了,就算他肯卖安国公府的面子,事关哥舒老爷子的安危,岂是那般轻易能了得?
晁不错扫了眼这些人,将目光落到了那厢七零八落的落在地上的“彩炮”,拧了下眉心,道:“这是什么东西?”
便在此时有个坐在一堆东倒西歪的桌椅间的年轻人站了起来,说道:“这个就是刘公子弄来的助兴用的‘彩炮’。”
还挺会玩的!可这‘彩炮’是什么东西?他怎么没听过?晁不错想着,看着年轻人将就近处的一只“彩炮”捡了起来,拿过来递到晁不错手中,道:“我一开始听了名字还以为是烟花呢,直到听到他们晃荡,那里头的声音倒是像机关,入手一瞧果然如此,难怪能射出弩箭了。”
晁不错接了过去,那纸扎外表似的“彩炮”入手沉甸甸的,跟烟花当真是两码事。
掂了掂手里的“彩炮”,晁不错没忘记问那个开口的年轻人:“你是?”
这年轻人相貌有些陌生啊,再者皮肤黝黑,一身的腱子肉,不似读书作诗的文人,倒似是军营里头……
“我叫梁禀,家父抚顺侯。”梁禀连忙开口禀明身份。
晁不错听的心中一记咯噔,肃然道:“原是抚顺侯世子。”
抚顺侯也是军中厉害的好手,这些年在西北大营呆着,将西北大营治的很是不错,近些时日听闻才回京,不成想这么快就碰上了。
只是抚顺侯世子这样的人怎么同季崇欢这些人搭上关系了?怎么看都不像一路人啊!
“我认识季二公子三天,这次被季二公子带着来看热闹的。”梁禀说着,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指着人群里将人一一指了出来,“事发时,举着‘彩炮’的有这边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