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么……
“他会因此嫉恨不假,若是使些小手段也是可能的。可这件事诚如杨衍所言,若非陛下的意思,哪个还能左右陛下的决定不成?”
至于陛下的心思……猜不透啊!
如今的陛下可不是曾经的赵家大郎了,也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而稳重的军中将军了。
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啊!
“其实老季虽说有着国公府的名头和地位,在陛下面前也算有脸,甚至因着昭云长公主的关系同陛下还沾亲带故,可这些名头地位其实都是虚的。”
他们这些老头子经历过改朝换代,也见证过天子更迭,更看的明白哪些权势地位是水中月镜中花,虚的很。
武将儿郎真正的权势地位来自于手中的兵权,老季虽还有几分声望,可并没有兵权,这样的老季按理说不会有什么威胁,再加上年岁大了,陛下更该放心才是。
当然,这些年,陛下对老季也是放心的。只是……怎么会突然要把老季绑上这条船呢?
“难道……陛下其实已经动了换储的念头?”有老大人猜测了一句,而后却头疼的敲了敲脑袋,“真真君心难测,想抽身都抽身不得,也不知道陛下究竟想让老季你做什么?”
一旁满脸怒容的安国公却在此时恨恨的说了一句:“兴许不是想让我做什么,是想让我家言哥儿做什么。”
这事怎么扯到季崇言身上了?先前杨衍不也说了么?世人皆知陛下疼爱外甥,否则当年也不会力排众议,就是不开口让季崇言去做那个太子伴读了。
“言哥儿只是个孩子,他连战场都没上过,所得一切不过圣宠而已,老季,你多虑了。”有老大人闻言不以为然。
安国公却是气的跺了跺脚,满脸的愤怒渐渐转为委屈,一把年纪的人了忽然干嚎了两声,而后气呼呼的转头就走,边走边道:“我要写信告诉我们言哥儿,杨衍同陛下他们欺负他爷爷!”
爷爷这称呼只有在民间百姓间甚至私下才会提及,可不成想,气急的安国公也会这般嚷嚷起来,足可见这祖孙两个关系倒是真的好。
一众老大人面上露出些许艳羡之色,只是看着气的转头奔走的安国公却有种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
这是……做爷爷的被欺负了,告诉孙儿,让孙儿帮他出头吗?
这孙儿远在江南道呢,除了安慰还能做什么?罢了罢了,告诉便告诉吧!老季也是这些时日被几个不成器的折腾狠了,估摸着早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了。
那厢患了天花的几个也不知道能不能捱过去,待到捱过去了,这件事都不知道怎么解决呢!
别说老季了,要是他们碰到这样的孙儿也委屈死了。
伴读的消息一时半刻传不回江南道,待到清点完山间的财宝同审问完相关道观中抓起来的道士之后,已经是五日后了。
林彦胡子茬啦的靠在身后的椅子里,大张着嘴巴,毫无形象可言的打瞌睡。
已经整整五日没有好好休息了,他喜欢的姑娘又远在长安,一时半刻看不到自己这幅不修边幅的模样,林彦一点也不介意在季崇言面前这般倒头就睡的邋遢样。
季崇言比他稍稍好些,眉眼间虽倦意浓浓,却还是在离开金陵府回晏城之前交待了一番金陵府尹莫忘记追查当年之事。
交待完了金陵府尹,待金陵府尹离开之后,季崇言才偏了偏头,道:“出来!”
一声“出来”之后,不多时,便有一个身影小心翼翼的从身后的廊柱中走了出来。
对上季崇言的背影讪讪的笑了笑,玉清便缩着脑袋唤了一声“世子”。
季崇言“嗯”了一声,抬起那双虽疲倦却不掩艳丽的眼睛望了过来。
玉清却是看了吓的一个哆嗦,顿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对方的质问声,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世子,他们都可以走了,连紫光师兄都走了,我……我可以走了吗?”
他可与这些事无关,按理说,早可以走了才是啊!
季崇言看着他面上神色不见任何触动,只淡淡道:“你有些事还不曾说清楚。”
什么事啊?那所谓的前朝旧事他都不知道的,关他什么事。玉清心中腹诽:要真有什么不知道的来问他还不如直接问那位能神机妙算的姜四小姐来得好。
正这般想着,却见季崇言摇了摇头,道:“不是前朝旧事。”
不是前朝旧事那是什么事?玉清不解。
“你先前说的姜四小姐……中毒的事。”季崇言看向他,提起’中毒‘两个字,眼神变得莫名的锋锐。
姜四小姐中毒啊!玉清恍然:“这是那个瑞元观的老观主说的,不过我瞧着姜四小姐这样子也不大像中毒的样子。”
哪个中毒的有她这么厉害的?再加上姜四小姐也很是擅长医毒,都能骗过那老观主,想来也是唬老观主好让他放松警惕的吧!
季崇言瞥了他一眼,只是拧了下眉,没有出声。
一大早,“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便响了起来,姜韶颜起床洗漱吃了早食之后出了门。
往日里这个时候的厨房只刘娘子带着一个帮厨在帮忙,今日却是不同,里头多了好几个仆从,小小的厨房院子显得格外热闹。
姜韶颜进门的时候,刘娘子正从锅上抱着一只大蒸笼下来,蒸笼打开,笼布之上是一只做的厚厚高高的桂花糕。
将那只镶嵌了红枣、松子、核桃仁的桂花糕放在定窑的白瓷大圆盘里,刘娘子熟练的舀起一旁的桂花蜜浇了上去。
这就是小年祭祀要用的花糕了。
正月年节不管在大周还是在现代都是一年里头最隆重的日子。花糕牛羊祭祀天地财神,一桌好的饭食犒劳自己的肚子。
姜韶颜进门的时候便撸起了袖子,只是……看大家井井有条的做着自己的事,竟一时半刻找不到她可以插手的地方。
炖在小炉上的是瓦罐红烧肉,她做过;锅里做的是红烧鱼块,她也做过;再往旁的灶台边,大砧板旁拿着两把大刀在斩肉的是小午,一看便是要做狮子头肉圆用的,这等好兆头的菜最适合上桌了;小午身旁是几个帮着摘菜备菜的仆从,打起下手来又快有利索;目光转个角,转到这边来就是正在帮着调馅料的香梨了。北方的习俗过年要吃饺子,南方有些地方要吃馄饨,各地习俗皆不同,不过主食总要备的;站在离香梨身旁不远处的是白管事,抓着枸杞桂圆莲子在准备甜汤。
这样各自忙碌却不慌乱的情形看的姜韶颜忍不住莞尔,想不到她居然也有在姜家别苑的厨房里无插手之地的时候。
姜韶颜斜靠在厨房外的窗下看着大家在厨房里忙碌:这地方……是季崇言呆过的,视野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