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见到她手指滴血,唬了一跳。
安宁神色平静,“没事,不小心被割到而已。”
玉容连忙拿出医疗箱,给安宁包扎好伤口,她小心地说道:“姑娘虽然同杨夫人感情深厚,但手都受伤了,这祭文还是先放一放吧。”她很怕她家姑娘一时起了性子,非要写好。
安宁点头,“我知道了,我同她的心意也不一定非要这些繁文缛节才能表现出来。”
玉容见她没有反对,神色略松,又拿别的话题转移她的心情,“那位宝珠姑娘,姑娘要如何安排她呢?”
安宁想了想,说道:“先放慧姐儿身边吧,我身边已经有了你和桂圆了。慧姐儿现在只有红枣。”
事实上,周李氏早就想着要给孙女再找一个大丫鬟,按照她的说法是,城里那些很多不如他们的人家,里面的小姐都是至少两个丫鬟,慧姐儿只有红枣,都有点不像样。
安宁道:“若是宝珠日后想留下,就一直跟着慧姐儿。若是不想留下,我们再给慧姐儿找一个。”顾可欣对宝珠的评价一直很好,如今顾可欣是不可能出现了。若有宝珠这样知根知底的人在,胜过外面那些不知根底的人许多。
玉容给她包扎好了伤口,说道:“姑娘想的也是周到。”
安宁没再说话,她望着窗外,仍然想着账本的事情。这账本是属于顾可欣的,那句话明面上是慕清玄说的,但其实就是顾可欣带给她的话语。
顾可欣为何会现在就要她将账本交出去呢?要知道,一旦她交出这东西,顾越的仕途恐怕就要毁于一旦,轻则贬官,重则贬为庶民。
……这简直不是父女,都要成仇人了。
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闪过:放火的难不成是顾越?所以顾可欣才会直接破釜沉舟?
安宁同顾越也就是当初那周台平的事情才在堂上见过,那时候顾越或许是因为同周台平没有什么牵扯的缘故,处理得也还算公正。若不是她认识顾可欣,从那些风评中,几乎要以为他是个清官了。
那个念头乍现时,让她身子禁不住抖了几下,越想,安宁便越觉得有道理。如果按照顾可欣的说法,这账本如此重要的话,顾可欣带走后,顾越能不发现吗?他能够为了讨好现在的妻子顾唐氏而将嫡亲的女儿嫁给那么一个纨绔外甥,全然不顾两人身份的不般配,不顾顾可欣的亲娘一家当初对她有恩。那么为了毁掉账本,一了百了烧了杨家,也毁了顾可欣这个女儿似乎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安宁见过王翠翠那样将女儿当货物卖的亲人,没想到如今还会见到这种把嫡亲女儿当仇人的父亲。
顾可欣大概也是知道这点,既借这个方法脱身彻底逍遥法外,又可以反击一军。
她望着窗外的空气怔怔出身,顾可欣肯定也是事先知道父亲的打算吧,也不知道她让慕清玄留这条信息给她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的视线落在那朱钗上——这朱钗既然是顾可欣特意留下的,那么一定有她的道理。
她心中突然一动。她第一次见顾可欣戴这个朱钗,却是在她同顾可欣进城的时候,那时候,她们还在首饰店中遇到了顾可人的嬷嬷,按顾可欣的说法是,那位林嬷嬷是顾可人的奶娘,同时也是顾唐氏的心腹。
难道顾可欣想告诉她,顾越是因为那林嬷嬷的缘故才会找到她的吗?
安宁越想越觉得这应该就是事实。拼凑出真相的她却一点都不感到高兴。她咬了咬下唇,直接找出那账本。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现在就将账本交出去。
她将玉容喊了过来,玉容有些不明所以。
安宁直接将被月白色绸缎包裹着的账本交给玉容,说道:“你将这个交给蔚海,让他尽快送给蔚邵卿。这件事很急,很重要。”
她并不知道账本究竟牵扯了那些人,所以也不想陷入这浑水中,还是早日交出去比较好。
见她神情严肃,玉容也明白了这东西的重要性,小心翼翼地接过并不重的账本,重重点头,“我现在拿给蔚海。”
安宁看着她快步出门的身影,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在猜出杨家那把火很有可能是顾越让人放的后,安宁一连好几天都提不起心情,即使玉容顺顺利利地将东西送出去也是一样。
很快的,她便没有心思操心这些了。因为她从玉山村带回来的那只狗发福同她家静静打架了。不,这个说法有点不对,打架这种是双方之间的互动,发福同静静之间,根本就是静静单方面地欺负发福。
静静虽然不至于凶残到咬伤发福,却很喜欢吓唬发福,或者不时给他来上一爪子。
来周家短短两天,发福这只田园犬瞬间就掉了好多毛——安宁看到头顶有个小小秃斑的发福,虽然很想生气,但是这画面太过好笑,她还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发福一见到她立即躲在她身后,不时抬起头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
安宁惊讶地挑眉,这只狗挺聪明的啊,还知道在场这些人中她是最大的靠山。只是他这个举动似乎惹怒了静静,静静站起身子,高大的身子给人一种足够威胁人生命的危险预感,他龇牙咧嘴的时候给人的压力更大。
“静静!”安宁皱着眉头喊他的名字。
静静虽然收起了他那尖锐的牙齿,看着发福的眼神仍然很冷漠。
安宁赶紧先让桂圆牵走发福,自己则是上前几步,弯下腰,揉了揉静静的下巴,静静向来很喜欢她这个动作,还顺势躺了下来,意思再明显不过:还不快给我梳毛。
安宁气得都要笑了,但还是找来了静静专用梳子,给静静这只越来越大爷的狼梳毛。
梳了一刻钟后,静静在阳光下还十分惬意地迷了眯眼睛。
安宁不由失笑:“一只狼都活得比我们滋润。没有烦心事,真好。”
玉容收起梳子,笑了笑,只是说道:“姑娘,我看静静是因为吃醋,才会那样欺负发福的。”
安宁吃惊地看她,“发福只是在我们家呆一段时间而已。”倘若能起作用是最好的,若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安宁也不会如何,等过段时间就会将他送回去,顺便再送给主人一份礼物。
“但是静静肯定不知道。站在他的角度来看,那就是你有了新欢。”
新欢这个词语让安宁忍不住笑了笑,玉容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她伸手挠了挠静静的脖子,“好啦,我知道你听得懂,那只狗只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不会很久的。”
静静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嚎了一声,便趴下在阳光下打瞌睡去了。
周家对于这种狼嚎声都已经十分习惯,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地做自己的事情,嗯,除了刚进屋子就被吓到的客人除外。
……
安宁直到顾唐氏带着她女儿和侄女到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