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邵卿注视着她,黑色的眸子中像是引人沉醉的星空,“那虞美人,同四皇子有点关系。”
安宁瞳孔因为震惊而睁大,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蔚邵卿。她从以前推测的时候,都是推测到大周附近几个虎视眈眈的国家,南夏也是她怀疑的重点,却没想到居然还同一位皇子有关。
“四皇子,甚至还想要将那虞美人下在皇上平时的饭菜中,引皇上上瘾。”蔚邵卿的嘴角勾起了讥讽的笑容,“就如同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样,真正上瘾的人可谓六亲不认,伦理道德皆不存在,到时候为了那虞美人,便说是将皇位让出来,就算是让皇上杀了其他儿子也是没有问题。”
“那四皇子,胆子当真如此的大?”安宁咂舌,四皇子在诸位皇子中,向来以稳重著称,即使他有心皇位,也不会手段如此粗糙啊。
蔚邵卿示意她坐下,态度自然得仿佛这是他的地盘一样,“若是以前的四皇子,当然会韬晦待时,等其他几个皇子争斗得你死我活以后都被皇帝厌弃之后,再一副自己无心皇位的样子,战战兢兢做事来博得圣上好感。只是他却也被人算计,中了毒,那毒不仅会使得他性格容易暴躁,还会勾起他内心最深切的渴望。”
四皇子凌文允原本就有野心,只是一直都被小心地遮掩,在那毒的催化下,野心被放大了,行事自然就出现不妥,甚至连过往的谨慎都给丢了,还因此受到了圣上的训斥。因为中毒的缘故,他脾气易爆,铤而走险之下,便想给圣上下毒,行动虽然有宁嫔的遮掩,却还是露出了马脚,被圣上给一窝踹了。
宫里的宁嫔娘娘更是被打入了冷宫之中,想必再过一段时间就会“病逝”。凌文允即使做错事,毕竟也是皇帝的儿子,凌青恒直接将这儿子打发过去守皇陵,没有旨意的话不得入京,想来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杨家被抄家看来也不是明面上那些贪赃枉法、买卖官爵的罪名,而是协同皇子想要对皇帝下毒的事情被揭发。只是凌青恒丢不起这个脸,没办法当着天下人的面告诉大家,他儿子为了皇位给他下毒,所以只好捏着鼻子,用其他的罪名抄了杨家再说。
安宁叹了口气,“可怜那苏家姑娘。”
苏家姑娘在去年的时候被指给了凌文允作为四皇子妃,原本也算是一桩美满的亲事。结果现在……
安宁也曾见过那苏家姑娘,虽然并不算熟悉,但在她记忆之中,那苏家姑娘也是个温柔敦厚的姑娘。
蔚邵卿神情淡了下来,“他们家自然当初选择了这桩亲事,那就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地方。”
皇上可不会强行拗着臣子的意思,故意挑选无意同皇子结亲的人家,基本被指婚的都是原本就有意这亲事的。
安宁想想也是如此,又问道:“给四皇子下毒的人有找出来吗?”
蔚邵卿的神情冷了几分,他经过这些天的调查才发现四皇子手头的虞美人也是别人给的。只是线索到了四皇子这里就已经断了。而且凌文允在从孟川仪那边得到虞美人的具体情报以后,便开始想着将用这毒控制手中的人。还想着私下偷偷卖这毒品,收集夺嫡的银钱。
凌青恒之所以被气病了,一半是因为儿子下毒的行为,另一半则是对儿子的失望。堂堂一个皇子,不想着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征服人,反倒想用这种魑魅魍魉的手段,如此小家子气,若是皇位真落在他手中,难不成他打算靠毒品来治理国家吗?
特别是在蔚邵卿将毒品的危害告诉凌青恒后,凌青恒更是又惊又惧,后怕到了极点。
安宁听着蔚邵卿将这些事情不紧不慢到来,蔚邵卿的眉头紧锁,不复平时优雅闲适的态度。任谁知道背后有个黑手在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国家,心情都好不起来,特别是这黑手到现在还没暴露出来。
他不怕名枪,就怕暗箭。
安宁见他眉头紧锁,脱口而出:“这些有陛下操心呢,我这几天正打算做一个图文集,将这虞美人的危害好好写成一篇文章,到时候你再送去给陛下。”这年头可惜的是没有照片,但安宁这些天准备了不少油画布,正好可以拿来画那些瘾君子的样子。
图文并茂,想必给这时代的人冲击感会非常强。
蔚邵卿见她眸光中是满满的担忧,心中微暖,也不愿让安宁担心,笑了笑,“那就拜托表妹了。”
安宁脸颊微红,哼了一声,“我才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只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东西的坏处罢了。”
“好,表妹素来善良,自然不愿见其他人受害。”
虽然蔚邵卿是在夸她,但安宁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味,瞪了他一眼后,想起正事,“你这些天有没有哪天时间有空,腾出半天的时间给我。”
她得给蔚邵卿做画啊,油画又不比笔墨画,大致神韵出来就可以,从五官到服侍,每一样皆需要细细地观察。半天时间已经是最少了。
蔚邵卿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恐怕接下来每天都有时间。”
“咦?”安宁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你被炒鱿鱼了?”不用每天去皇宫里执勤吗?
蔚邵卿虽然不懂炒鱿鱼是什么,但是在这种情景也可以猜出大致意思,他微微一笑,端起茶杯道:“我这些天,恐怕要住在府上,叨扰你们了。”
安宁眼皮跳了跳,“你好好的侯府不呆,跑来我家凑什么热闹。”
柳碧彤和那夕月公主若知道这事,会默默给她扎小人吧,不,恐怕扎小人都不足以表达她们心中波涛翻滚的感情。
“我娘同意了?你刚刚是同她说这件事?”
蔚邵卿点点头,“伯母十分同情我有家不能回,让我等她们离开以后再回去。”
安宁狐疑地看着蔚邵卿,她严重怀疑这家伙肯定是在她娘面前装可怜,她娘一向容易心软,蔚邵卿生的又好,一旦放下架子装可怜,杀伤力哪里是周李氏可以抵挡住的。蔚邵卿今晚肯定没少在她娘面前装忧郁,装礼貌卖萌,难怪能哄得之前还对他十分戒备的周李氏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安宁……有点后悔自己没早点回来,不然单单看蔚邵卿装可怜就可以值回票价了,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场景。
蔚邵卿说道:“这几天要麻烦表妹了。”
安宁皱眉,“你来倒是没事,只要别将那两人也给引了过来。”
想到柳碧彤和夕月公主很有可能以拜访的名义在她家住下,安宁就头大如牛,越想越气,直接瞪了他一眼。
蔚邵卿说道:“这个倒是不必担心,伯母也说过,府上房子有限,没法招待那么多客人。”
“最好如此。”
安宁想到了油画,便觉得择日不如撞日,直接现在就让蔚邵卿当起了模特。看蔚邵卿的脸、身姿,甩了现代那些所谓的偶像明星十条街啊。
蔚邵卿见她架起画板,手中所使用的颜料盘从所未见,饶有兴致,对于画出来的效果越发感兴趣了。只可惜安宁在他生辰之前,根本没打算让他看到这份礼物。
蔚邵卿耐心一向很好,也不强求,单单坐着那边一个时辰也实在无趣,他干脆拿起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安宁则是专注地作画,不时托腮看着他,画的不好的地方又用特制的调色刀刮了。
橙红色的灯光照在蔚邵卿身上,他清冷的气质都柔和了几分,轮廓精致,气质出尘,也难怪穆芊芊、洪夕月等一众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都对他死心塌地的。
一不小心,发现自己居然走神了,安宁赶紧打起精神,继续画画。慢慢的,安宁便投了进来,整个心神都在油画上,都忘记前头还坐着一个拿着书本摆姿势的蔚邵卿。
蔚邵卿只听到画笔在纸上涂抹的身上,抬起头,看见安宁神情专注地看着画板,那种虔诚的神态鲜少见到。
他以前以为安宁喜欢练习书法,直到见到她专注地作画,才知道这油画恐怕是她更喜欢的东西,只是她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一直都没捡起,直到现在才重新捡起。
他不知道的是,安宁以前之所以没想到油画,只是因为忙着赚钱这么现实的理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