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让她尤其害怕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她与南夏的渊源。
宏远大师是出了名宅心仁厚的一个人,可是这样的他却会下达若是有朝一日她返回南夏,便杀了她的命令。可见她同南夏的渊源比她想象中的更深,深到他十分确定一旦她知晓所有身份,便会选择站在南夏那边。
安宁的眉眼中涌起了一丝的疑虑,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缘由。
原本慕清玄向她表示,会在她及笄的时候告诉她全部的事情的。
可是这回的他却食言了。
在慕清玄眼中,自己可是他的表妹,重要性不言而喻,及笄也是女孩子一生中仅次于成亲生子的大日子。究竟是什么缘故拖了他的脚步?难道是半年前南夏王驾崩的事情吗?慕清玄一心想要复国,南夏越混乱,对他就越是有利。南夏王的死对他来说,无疑是好事一件,说不定他正忙着复国的事情,无暇分身。
她想来想去,觉得只能让笑儿帮忙调查一下。她前段时间便让笑儿也一起把南夏能接收到的势力都接收了,所以偶尔也会传来一些南夏的消息,就连之前南夏王的死也是笑儿通知她的。
笑儿对她的命令自然是无所不从,她点点头,说道:“恰好那只黄花梨木的商队快回来了,想来应该也会带回一些消息吧。”
安宁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在家里则是每天批改两个侄子的文章,以及出各种练习卷子,好用这种忙碌的方式让她无暇去想其他的事情。
人一忙起来,果然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她一整天睁眼闭眼都是之乎者也,脑壳隐隐生疼。
晚上入睡之前,玉容还给她揉了揉太阳穴,揉没一会儿,便发现自家姑娘因为太困,已经直接睡着了,她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投下了贝型的阴影,面容轮廓清丽动人。
玉容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然后吹灭了房间里的烛火,自己则是在外面的榻上休息。
半个时辰以后,无论是玉容还是安宁都已经陷入了睡梦之中,房间里只有她们轻轻的呼吸声。
原本虚掩着的窗户却突然打开,蔚邵卿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房间中,落地无声。只是现在的他周遭却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以往的蔚邵卿一举一动都犹如谪仙一样超凡出尘,现在的他依旧是俊美无涛的面容,茂林修竹的身姿,只是眼中却有着红色的光隐隐浮动,为他增添了邪魅的气息,仿佛仙人不小心入魔一般。
只是眨眼的瞬间,他便已经从窗子来到了安宁的床前。
望着安宁的眼神也不复过去的深情和宠溺,反而多了一分的杀意和占有。
他不需要有弱点,也不能有弱点。
他那双纤细的手伸出,微微弯下腰,手覆盖在她脖子上,只要轻轻的一握,手下这脆弱的脖子便会被他给拧断,他便再也不需要体验那种入魔的煎熬,也不需要再担心失去后的痛苦。
是啊,只要轻轻一拧,所有痛苦的源泉就这样消失得干干净净,再无烦忧。
这样的念头太过吸引人,他的手不自觉用力了几分,手下那宛若凝脂的触感是如此的熟悉,沉睡中的她睡颜美好,嘴角还挂着一抹恬淡的笑意。
蔚邵卿的眼中闪过挣扎的神色,手偏偏无法用力拧下,反而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温柔地摩挲着,充满了珍惜的味道。
下一刻,蔚邵卿松开手,另一只手的匕首在夜色中划过锋锐的光芒,那削铁如泥的匕首半点都不犹豫地插入自己的手中,血涌了出来,伤口所带来的疼痛让蔚邵卿眼中的红光一点一点地褪去,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安宁一眼,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的手轻轻抚着安宁的脸颊,再次睁眼的时候,眼中原本翻滚的所有情绪都沉淀了下来。
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间之中,因为速度来看,甚至只能捕捉到残影。只有窗户擦咔的一道声响告诉着入睡的两人,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
安宁这一个晚上睡得出乎意料的安稳,只是她睡到一半的时候,似乎隐隐约约做了一个被人推水里的噩梦。只是这噩梦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在没有怎么影响到她睡眠质量的份上,安宁也就当做没有这回事了。
她从床上起来,视线忽的一凝,在她床不远处的地上,有黄豆大小的血,血液暗淡,显然有一段时间。
安宁从床上下来,弯下腰,皱着眉看着这里,这血是哪里来的?
玉容正好端着准备梳洗的热水进来,见到安宁蹲下在研究什么,连忙道:“早上天凉,姑娘怎么不披一件外套呢?”
说罢,连忙将一个米白豹纹镶边翻毛斗篷给安宁披上。
安宁问道:“这血怎么来的,你们谁受伤了吗?”
玉容想了想,说道:“姑娘你忘记啦?昨天桂圆切水果的时候一不小心切到手,说不定就是那时候不小心滴下来的。”
她这样一说,安宁便想起来了,叹了口气,说道:“桂圆总是这样莽莽撞撞粗心大意的,也不知道这个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
成功找到了原因,她不自觉松了口气,便将这件事丢开手了。
玉容服侍着安宁梳洗后,又让人将地上的血迹给清洗干净。
今天的安宁依旧是出练习题,一直忙到晚上后,玲珑才过来告诉安宁,蔚邵卿明天一大早就便要回京城了,还给了安宁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具体的时间和路线。
安宁心里十分清楚,玲珑其实是希望她去送蔚邵卿一趟的,毕竟蔚邵卿为了安宁特地请了半个月的假期,而且这假期大半时间都用在奔波上,即使他武功高强,疲惫感却不会因此减少。
无论安宁和他之间出现了什么矛盾,但蔚邵卿对安宁的情谊却是实打实的,半点都没掺水。
玲珑没说的是,她一想到蔚邵卿辛苦了一趟,却连个送行都没捞到的话,未免有点可怜。
安宁没直接给玲珑回复,只是淡淡说道:“我知道了。”
却也没说要去还是不去,玲珑看了半天,也没从她脸上看出点痕迹,半晌之后,才鼓起腮班子,一脸郁闷地走了。
安宁展开纸条,发现蔚邵卿离开时间还挺早的,凌晨五点钟的样子,在初春的时候,这个时间点天还是灰蒙蒙的。
蔚邵卿之所以定这么早,恐怕一部分原因是帮她做决定吧,毕竟这时间点她不好起来去送他。这同季延一当时的情况并不相同。季延一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一离京城,恐怕好几年后才会回来,所以即使再早,安宁也会过去送他一程。
可是蔚邵卿就不一样了,安宁已经同他说好要冷战,在离开安家宅子后,也不曾再去看他一面。两人四五月份又会在京城中会面……这送行最多也就是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她咬着下唇,从未感觉自己是如此优柔寡断的一个人。
她直接将笑儿叫了过来,问道:“倘若是你的话,你会选择怎么做?”
她没有问玉容和桂圆,这两人肯定会多少偏向蔚邵卿,特别是玉容。而笑儿的立场则是更偏向她,一切以她的意愿为主。
笑儿托着腮,看上去像是个娇憨的小姑娘,不知道她真实模样的人肯定无法想象她面无表情手刃敌人的冷酷模样,“姑娘想见他吧,如果不想见的话,就会直接将纸条给烧掉了,而不是在这里踌躇着。你犹豫了,代表着你心动了。”
安宁眉一扬,直接用火折子点起火,将纸条给烧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