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乘只平心静气地对陈一瑾道:“那些东西明天再搬,你去找科长,让他给你拨一间空的宿舍将就住一晚。”
陈一瑾没提他半夜赶来渠县的原因,根本没就寝的陈一乘也没对他解释为何迟迟才出来见他。
两人似是都心知肚明。
“我为何不能住在这院子里?大哥把我的那张床让给谁了?”
“……还是你私心不想让我见到你这里藏的什么东西?”
陈一瑾那装模作样的好脾气只能坚持那么含沙射影的几秒钟,根本不再看陈一乘。
他见西厢留了灯,说完径直几步走去书房。
陈一乘伸手拦陈一瑾,却也被他用力别过,根本拦他不住。
他一打开门,就直直对上玉伶的视线。
书房乱作一团,什么书啊笔的全都在地上,干净到离奇的桌面和这鸡飞狗跳的场面看得陈一瑾血气上涌至脑门,太阳穴突突地跳。
似是都有一口血梗在心口,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更不用说看见了刚穿上一只靴子的玉伶,她正在把裤脚压紧,想收在靴子里。
她坐在桌后的位置上,深绿的短衫抱在胸前,陈一瑾只见她半裸的肩头和肚兜的系带,以及她正光着的另一只脚。
玉伶瞥见陈一瑾的表情由骇人转至诡异的平静,甚至都不再看她。
身上穿的可能还是昨天来江宅接她的那一套。
他的眼睛有一些明显的血丝,像是气极之后的怒目圆睁,又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玉伶只消看一眼便心慌个不停。
她的身体无由地因为恐惧而发抖,连手上的动作都忘记了,本能地想躲他。
好在这时陈一乘跟着进来了,只身挡在玉伶身前。
玉伶快速地套好了上身的短衫,眼下也顾不得穿得到底成不成体统了。
陈一瑾坐在与他们相对的位置上,幽幽说道:“我还以为大哥在这夜里藏了什么好东西呢,原来是在偷摸着狎妓。”
“还玩得挺开的,大哥今天真叫弟弟开了眼界。”
“……大哥玩够了没?既作了榜样,不如叫弟弟也学来玩她几个晚上?钱多付她些,婊子挣谁的不是挣?”
玉伶的头脑一片空白,她完全没有设想过会在此情此境中再次见到陈一瑾。
如此直白讽刺她的陈一瑾……她以前没能想象出来,不过现在他倒是直接让她见识到了。
这样其实才是对的。
都是她的自作自受,骗人骗情的那一刻就应想过会有被羞辱报复的那一天。
因果如此。
她只希望这样发泄后的陈一瑾心里能快慰好受,这样她才能偿还他些许。
陈一乘把身后的玉伶牵至身前,把她不敢抬头的怯弱表情收至眼底,紧紧环抱住她的肩,似是无声安抚。
然后厉声阻止陈一瑾连声说这些无当又荒唐的话:“怀瑜,收敛你的措辞。”
陈一瑾把陈一乘的训教口吻根本不放在心上,只看着玉伶依偎倚靠着陈一乘那不言不语的可怜委屈样。
她正无措地用手指勾住仅能触碰到的陈一乘腰间的皮带,仿佛这样便有了安慰。
陈一瑾冷哼一声,继续讽道:“大哥,你眼下难道要为了一个娼妓把你亲弟弟赶出门?”
“我都嫌她脏,你竟然还下得去手。”
“就算大哥你饥不择食,你还不能凭着你军长的位置亵玩几个良家女子?何苦把钱花在这种被别人玩透了的女人身上。”
可真当陈一瑾说了这些话的时候,玉伶又只觉怅然,心里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