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赵繁不愿意,改了些细节,想要亲力亲为。
余尚书“好说话”,赵繁想怎么样,那就把章程改成怎么样。
反正,最不合适的亲迎,皇上都亲自去了,后头这些细枝末节,无伤大雅,还坚持个什么劲儿?
总之一句话,皇上大婚,务必办得顺顺利利、高高兴兴。
赵繁伸手,掀向轿帘。
精美的轿衣,布料亦实在,赵繁只觉得沉甸甸的。
他知道,这是他太紧张的缘故。
明明,当日奇袭飞门关,站在崖顶上时,他都能够谈笑风生,不曾想到,今时今日,掀个轿帘,能让他连胳膊都发僵了。
帘子掀开,外头光线映进来,哪怕隔着头盖,秦鸾都下意识地眯了下眼睛。
从盖头下面,她看到了一只手。
手指长且直,指节分明。
从手指往上,掌心宽大,再上头,覆在手腕上的,是红色的喜服的袖口,暗色的祥云纹在料子上若隐若现。
这是赵繁的手。
握过杀敌的银枪,也悄悄地握过她的手。
而这一次,不再是悄悄地。
想到这些,秦鸾不由弯了下唇,伸出自己的左手,落在了赵繁的手上,借了几分力道,下了花轿。
她的视野极其有限,可握着她的手却十分有力。
十指交握间,她感受到的是他的体温,是他掌心的些许湿漉。
秦鸾眨了眨眼睛。
心跳声,依旧在耳畔。
这是谁的心跳?
是我的,也是他的。
是我的心,亦是他的心,在为了这一刻的到来,怦然着、热烈着。
无论是我,还是他,都是这样的想要与对方并肩而立。
真好啊,她想。
几乎是在刹那间,秦鸾想起了那一日。
在天一观外,在山崖边,在山风裹起的残雪中,他唤了她一声“阿鸾”。
她记得自己的喜悦,仅仅只因此,喜悦绽放着、灿然着,暖了胸膛,让她一切的所思所想,有了一个安放之处,踏实下来。
现在,亦是一样的。
紧张淡了。
透过掌心传达的体温与力量,驱散了紧张。
余下来的,留在心田里的,是坚定与欢悦。
在她的身边,赵繁的那份紧张亦散开了,他真真切切地握住了阿鸾的手。
都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们两人,离老还有很多很多年,离领悟这句话,确实缺了些年老后的真切感想。
但也有很多情绪,是现在的赵繁能感受得到的。
勇气、坚定,安然。
人生有很多困境,亦有很多起伏,会面对层层磨难,但只要身边有阿鸾在,那些艰难险阻,都能冲开、越过去,步步向前。
他的这两年时光,也因着阿鸾,才能柳暗花明。
微微偏过头,赵繁轻轻笑了笑,压着声与秦鸾道:“走吧。”
礼乐声中,赵繁引着秦鸾,一直走到丹陛之前。
在礼官的示意中,秦鸾的盖头去了,露出耀目的凤冠。
适应了下光线,她看向赵繁。
四目相对,秦鸾在赵繁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满满的。
从礼官手中接过金册,秦鸾与赵繁一起沿着台阶而上,而后站在殿外,接受底下群臣拜贺。
秦鸾不是第一次站在这里。
那天,大军逼宫时,她也来过,当时从高往下看,心中感受,自与现在不同。
她轻声与赵繁道:“你这些章程,改得可真多。”
赵繁听了,忍俊不禁:“余大人好说话。”
秦鸾抿着唇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