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恩师,其实也算是恩人。
当年满朝文武都向皇帝请旨要赐死她,苏家不肯相助,苏菀兮一个人扛了下来,哪怕她甘愿交出凤印,甘愿自废后位,那些人也不肯放过她们母子。是国子监祭酒徐清风,为她们母女求情,徐清风学子众多,他一出声,天下桃李皆追随附和,姜酒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而后来,她渐渐长大,因不受宠爱,也不得入国子监启蒙。也是徐清风向皇帝提议,说她好歹贵为嫡公主,总不能目不识丁。
哪怕再懂得隐忍,当年她也不过是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孩,经不住旁人的挑衅羞辱,打架斗殴没少干,罚站抄书自然也没少。夫子们不敢得罪那些皇子公主,世家子弟,便只能把过错都推到她身上。
那时候她满心怨恨与不甘,到现在,姜酒还能记得徐清风对她说过的话。
“九公主,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公平的。你受的苦越多,将来你便站得越高。虽是女儿身,但谁又知道,你不会是那翱翔九天的凤?”
在所有人都骂她是为祸苍生的妖孽时,只有徐清风说,她将来会是翱翔九天的凤!
后来,姜酒真的做到了,可是她跟徐清风,却不如从前那般亲密了。
不是她忘恩负义,而是她的身份,注定了一切跟她有关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如果当年她登基之后,重用徐清风,奉其为国师,如今的徐清风,早就被充斥着阴谋诡计的朝野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这些年徐清风上了年纪,也鲜少出现在众位学子面前,只是众人看见他,依旧十分尊敬,就连平日里那些最犯浑的学子,各个站得笔直,恭敬地向他行礼,齐声呼:“学生见过祭酒。”
徐清风一贯慈眉善目,笑了笑,道:“都坐吧,不必拘礼。今日是花朝节,举办这斗花宴,也是想与众位同乐。”
徐清风的目光在场上扫过一圈,满堂色彩鲜艳,弥漫着浓郁的花香,一张张青涩而充满朝气的笑脸,让徐清风心情十分愉悦。
目光忽然落在了一处,徐清风一眼就看见了其中那与众不同的柑橘,抬眼看去,姜酒冲着他龇牙一笑,双眸精光闪闪,那模样,让徐清风微微一怔。
似乎很多年前,也有一名小姑娘,也是冲他笑得这般傻里傻气,实则满腹小把戏。
徐清风展演一笑,直接点名了姜酒。
“旁人都带鲜花过来,怎么就你带了一盆柑橘?”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姜酒身上,看着那脆生生的小姑娘抱着一盆柑橘,顿时发出了或善意或讥嘲的笑声。
就连容肆,都忍不住挑了挑眉,又觉得无奈,又有点想笑。
姜酒丝毫不怯场,被点名了也大大方方地站起来,眉眼弯弯道:“徐祭酒有所不知,学生不爱花,只爱柑橘。旁人咏他们喜欢的花,我咏我的柑橘,有何不可?”
徐清风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可!当然可!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从前从未见过?”
“大将军府嫡女苏九,见过徐祭酒。”
徐清风一阵恍惚,“大将军府?你是苏易的女儿?”
徐清风直呼苏易之名,倒也不奇怪,苏易曾经也曾跟着徐清风学过几日,还要称他一句夫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