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乔儿等了等,见二姐不开口, 干脆率先抬头, 试探着说:“你以后, 不会再如昨晚那般了吧?”
沐芳轻轻摇头,眼中有些历尽风浪后的平静,温柔道:“不会了。”
施乔儿松了口气,双肩往下略塌了塌,异常认真看着沐芳:“大姐姐,我从小到大最信你了,你不准诓我!”
沐芳的心头一热,鼻头有些发酸,刻意用开玩笑的口吻道:“直到现在……还是愿意把我当成你们的大姐姐吗?”
施乔儿顿时恼了,蹙眉望着她:“这是什么话?别说现在,就是以后再以后,你也永远是我们的姐姐,我和二姐小时候吵架,长大了还是吵架,永远都是你在中间调合的,若没了你,我们俩早把对方当成眼中钉了,大姐姐就是大姐姐啊,你是我们的姐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这时朱传嗣在暗红毡帘外吆喝一声:“芋头栗子大红枣都烤好了啊,哪位馋猫想吃赶快出来,不然等会没了。”
施乔儿拉长脖子张望一眼,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沐芳笑道:“那我先出去啦。”
真是的,都知道大姐二姐不爱吃炉火烤出的东西,这一声吆喝分明是在钓她呢。
待老三出去了,施玉瑶的身体往前倾了倾,握住大姐的手久久无话,直过了有一刻钟,在外间传来的清脆笑声中,终究忍不住道:“错都是老一辈犯下的,我们何苦拿来折磨自己呢,人终归是要活在眼下,不能被过去之事紧绑不放。”
沐芳轻嗤一声,反握住穆瑶的指尖道:“人终归是要活在眼下?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些话,看来昨晚那一夜,看开的不止是我一个人。”
玉瑶轻轻扯唇笑了笑,笑容中夹杂着释怀与苦涩混合在一起的情感,笑过后,顿了下说:“也不算看开,只是觉得太累了,不愿再继续折腾下去了,权当放了自己一马吧。”
沐芳点头,目光温柔望着妹妹:“对,我们都放自己一马,人生青春短暂,大好年华易逝,不可虚妄而过,不可不珍惜。”
姐俩相视而笑,冬日寒冷,她们的心中却都有一些坚硬的东西,在缓缓融化。
“红枣烤得好香的呀!你们俩当真不吃吗!”施乔儿在外间和小孩们抢零嘴吃,不忘藏两个在掌心给里面人留着。
施玉瑶忍俊不禁,扬声回她:“不吃!烟熏火燎最是难闻,你自己慢慢享用吧!”
施乔儿哼一声,往嘴里塞了一个嚼着,心想哪里难闻了,明明甜甜香香的。
在她看来,炭火都是木头烧成的,有些木头原本便带些香气,烤时香气便融入到食材里面,明明别有一番滋味才是。
和里面那俩明显吃不到一块去,施乔儿有些沮丧,天黑沈清河来接她,她顺手就把留了一天的红枣塞他嘴里了。
沈清河嚼过之后咽下,道:“烤出来的?”
施乔儿来精神了,往他身上一扑,尾巴似的挂在人身上说:“相公能吃出来啊?”
沈清河担心她掉下去,忙伸手搂住她,双臂又一用力,干脆把她背在了身上,笑说:“有些松香气,又外焦里糯,当然能一下吃出来。”
施乔儿搂紧了沈清河的脖子,脑袋蹭着他软乎乎说:“果然咱们俩天生就是要做夫妻的!大姐二姐都不懂我,以后好吃的只和相公分享!”
沈清河没想到一颗红枣能引发他家小娘子那么多感慨,也没打断,继续顺着道:“三娘很喜欢烤制出来的吃食吗?”
施乔儿认真想了想,说:“只有冬天喜欢,因为围着炉火暖和,烤出来吃着也暖和,不过我是很少这样吃的,在家时我娘说那些容易给自己蹭一身灰,脏兮兮不好看,是哄小孩子玩的,大姑娘要有大姑娘的样子,要娴静。”
说归说做归做,施乔儿这辈子跟“娴静”二字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就是了。
沈清河打量着路两旁的积雪,沉吟片刻道:“那趁着现在冬天还没过去,咱们回到家,把想烤的都烤上一遍。”
施乔儿双眸一亮:“可以这样吗!”
沈清河嗤笑一声,恨不得再多长只手去揉她的头,温声说:“怎么不可以?在我们自己家里,你想怎样就是怎样。不过该注意还是要注意些,还记得咱们原来的房子是怎么没的吗?”
本来很是悲伤的一件事,经沈清河以这样的方式一说,施乔儿直接笑出了声,笑完逐渐安静下来,抬头看着漫天星光闪烁,喃喃道:“多快啊相公,一眨眼的功夫,咱们都要一起过第二个年头了。”
“是啊。”沈清河说,“小乔儿又要长大一岁了。”
施乔儿“哎呦”一声,心还提有多软,恨不得抱着沈清河就亲上一口,可惜她是在他的背上舒服趴着,一时半会还真舍不得下去。
此时离出齐王府还要走上会子路,周遭婆子丫鬟虽是簇拥,却也离得不远不近,沈清河步子又大,轻松便将人甩开一截儿。
她转头扫了眼其余人,心里坏水一翻,将沈清河的衣领往下一拨,唇瓣紧贴在他的后颈上,轻轻舔咬起来。
“嘶……”大冬天的,沈清河倒吸一口凉气,无奈道,“又皮。”
施乔儿又扮作无辜模样:“放心吧相公,她们只当我趴在你肩上睡觉来着,不会发现的。”
沈清河:“……”
他在乎的是这个吗。
施乔儿越来越胆大,仗着大庭广众之下沈清河没法拿她怎么样,借着趴他肩上小憩的假样子,在他耳后点了一连串的火,一旦消停,让他以为她愿意放过他了,她就再悄悄张口,用齿尖轻轻硌上他一下。
还要在他耳畔悄悄说上句:“相公好香,想吃掉相公。”
“……”
沈清河觉得,有些事,真怨不了自己。
好不容易到了马车上,施乔儿感觉沈清河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怪,知晓是玩脱了,但想到车厢中冰冰冷冷的,她的亲亲相公担心冻到她,肯定不会对她做些什么,便又是不知死活缠到他身上仰头一亲,手也开始不老实。
“三娘,别闹了。”沈清河眼中忍耐明显,别过脸故意避着她,喉结却在滚动。
他越这样施乔儿就越忍不住继续凑近他,说话时还故意微蹙着眉头,当真是在认真询问似的:“怎么样是闹啊相公,是这样……还是这样?”
沈清河干脆回过脸,抓住她那只乱动的手负到腰后,另只手臂揽住她的腰一使力,轻松将人带到了自己的腿上。
施乔儿动了动腰,知他现在有多难受,却委屈着道:“车厢里面好冷的,相公肯定不舍得冻着我吧?你必定是能撑到回家的,对不对?”
小样儿,天道有轮回,终于轮到她磋磨他一回了。
沈清河眼底泛着红,呼吸一声重过一声,指腹捏着那只嫩如笋尖的小巧下巴细细摩挲,小声道:“放心,我不去你衣物。”
施乔儿眉梢一扬,正准备得意呢,便听沈清河在她耳边又道——
“一门之隔有人赶马,等会儿,小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