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死了(二更)
萧长平知道这件事情这许多年,从一开始知道之后的心里震惊,不敢置信,到之后的麻木,敏感,给自己在朝中宫中埋下暗桩,以备不时之需,这期间的心思,几多转变,到了如今,皇帝就在眼前,亲手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萧长平这些年一直不敢触及此事,他本以为自己是害怕自己与皇帝撕破脸,但是事到如今,真被揭露出来了,他反而并不觉得惊恐,若是真说起来,竟然心里,还有一丝放松?
这感觉不太好形容,但萧长平唿出一口气来,他对皇帝道:是,我早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皇帝默然大笑。
他笑的前俯后仰,一点儿不像一个皇帝,方才沈北说自己是异星的时候,他反应没有这么大,眼下萧长平承认自己早知道这件事情,他反应竟然这么大。
原来你早知道,早知道?是在朕登基之前?皇帝笑的气息发沉,目光却越发凌厉。
数年之前,我便知道。
皇帝不敢置信的看着萧长平:数年?
萧长平低垂眼眸。
所以这些年,你心中,都在看朕的笑话吧?一个见不得光的,偷情生下的孩子,明目张胆的占着皇子的位子,还对皇位野心勃勃?很可笑吧?皇帝表情狰狞:嗯?长平,你告诉朕,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朕?当真是不自量力啊,这样的身份,居然敢对皇位有什么想法?
我没有这样想!萧长平却皱着眉头反驳他,他语气不算高,说的平稳,但是很有力:我若这样想,一开始直接与太君说明,不要让他支持你登上帝位便可,不必有今日这一出。
皇帝虽然当时在朝中已经有自己的党羽,但是毕竟其中太君的支持,也是很大一部分他能登上帝位的原因。
若是萧长平当初直接向太君挑明这个问题,让太君转而扶持他自己,当初能坐在皇位上的,自然是萧长平。
在没有太子的情况下,他与皇帝,本就是一样有资格争夺皇位的人。
但他没有这样做,是他自己放弃了。
皇帝愣了愣。
萧长平道:我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心头也是震惊,甚至,在当初你要争夺帝位的时候,我动过这个心思,只是,你除却是他们的孩子之外,你还是我的兄长,是我从小,就尊敬的兄长,你看着我长大,我从未想过,有一日要与你刀剑相向。
皇帝听着萧长平的话,却淡淡问:若是这样,你暗中在宫中放的那些内应,在朝廷暗中安排的那些人,是要做什么呢?难道不是防备着有朝一日,要反吗?
皇帝看着萧长平:历朝历代,这贤王不好做,朕心头知道,你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朕也知道,所以你便是安排了什么,朕从前,即便是有所察觉,也只当不知道,因为正如你所说,你我是兄弟,然而如今看来,长平,你口口声声兄弟之情,实则,原来那些人,是你用来防备朕的吧?
萧长平无法反驳这话,话说到这份上,他便是认了又如何?
是自保,也是防备,从我看着皇上登上帝位的那一日开始,便防着有今日。
只是再防备,也冷不防皇帝竟然这样措不及防的下了手,便是有意布置,也来不及了。
你倒也坦诚。皇帝的表情冷下去,这会儿倒是没有了过多的表情,仿佛是发泄过后了,就淡薄下来了:你在宫中暗插了多少人,便是朕也不清楚,如今你在这儿,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只怕便是朕刻意说你的死与西疆有关,你的人也会知道实情,不多时,消息便能传出去,是吗?
萧长平道:皇上本不需要走到这一步。
不,朕需要!皇帝看着萧长平:从朕坐上皇位开始,天灾不断,朕知道自己身世的时间并不长,当初刚刚登基的时候,听着外头议论,自朕登基以来,天灾不断,是朕的不是,朕嗤之以鼻,直到发觉朕的身世之后,朕才知道,原来他们说的都是对的,朕这个皇帝的身份,没有真龙血脉镇着,果真是坐着皇位也坐不稳,但朕不觉得难过,朕这样的身份,让人知道了,自然是不得好死,可朕总归,不想就这样去死啊。
皇帝那长袖一扬:这天意不容又如何,朕便要让所有人看着,朕在这个皇位上,能坐多久!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哈,天灾?祸事?尽管来,朕倒要看看,这贼老天,会不会让这天下,给朕陪葬!
萧长平听着皇帝的话,心说难怪。
难怪他会不顾边关事宜,在打仗的时候构陷沈将军也在所不惜,他本就已经不在乎当时战事如何,只怕是,他就是要看看,自己这样做之后,事情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吧?
若说从前他坐上帝位之后,还想着当个好皇帝,那么如今,这天下与他而言,不过是个测试自己这个皇位到底能坐到何时的工具!
他不好过,便要让这全天下跟着,都不好过!
所以打仗吧,趁着眼下打起来,越是激烈越好!
萧长平甚至有预感,便是华国与西疆重启战事之后,战事再次落下帷幕,皇帝也会另外寻借口,让战事再燃!
萧长平被人口称贤王,但他自认,做这个贤王的初衷,不过是为了防备皇帝!
这其中有多少真心,他自己心中有数,但是察觉到皇帝心思的一瞬间,他却不知怎么,想到了沈北。
沈北正站在他旁边,从方才说了一番让人震惊的话之后,便一直默不作声。
异星的事情,萧长平还记得红卯是如何描述的,那位张昊说异星祸乱天下,说天灾都因这异星而起。
而如今,这华国的皇帝,不将这天下放在眼里,偏偏沈北先前,联合商会收购粮食,药物,在边关战乱期间,为防止内乱,做了这许多准备。
多么讽刺?
便是异星也会为百姓着想,但帝王,却还不如异星吗?
分明是个匪夷所思的说法,但是萧长平发觉自己竟然接受的没有一点儿障碍。
这一瞬间,萧长平想了许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里是皇宫,萧长平有眼线,自然也没有明目张胆到宫中禁卫都听他调遣的地步,眼下这种情况,他若当真挟持皇帝,便是背上个叛国造反的罪名。
正在萧长平心头沉思的时候,原本就毒瘾发作的太君终于撑不住了,他忍到了极限,若说方才会只是发抖的话,眼下便是全身痉挛。
他躺在地上翻来滚去,不说是太君的仪容了,便是一个正常人,断断是做不出这种样子来的。
药!给我药!来人!快把药给我!太君大喊,而后正滚到皇帝脚边,他一把抓住皇帝的衣摆:快把药给我,给我!
床上的沈将军仿佛有所察觉,整个人挣扎的越发厉害。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抓着自己衣摆的人。
萧长平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你纵然恨他,他也是生育你之人!
是,太君做错了,他错的离谱,他做了混淆皇室血脉的错事,并且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这个孩子,推上了皇位。
可他毕竟是生下了皇帝的人,纵然此事天下皆知,所有人都能杀他让他谢罪,可皇帝不行!
因为他当初曾费尽心思,保下他的这条命,是他给了皇帝性命!
皇帝眸中闪过一丝厌恶,这厌恶及其明显,好像地上之人,是什么污秽,但他却淡淡道:你说的是。
他说着,从腰间的荷包中,突然拿出一个瓷瓶,又从瓷瓶中倒出一颗药丸来。
看到这个药丸的一瞬间,太君便饿虎扑食一样从皇帝手中抢了这颗药丸,飞快吞咽下去。
不过一瞬间,吞咽下药丸的太君整个人发出一声十分舒爽的长唿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