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病患(1 / 2)
这世上多了一个奇迹,便是英王还活着!
那样的暴风雨, 那样的围剿之下, 他居然还能从阎王手里逃出来,只能说是老天爷也不愿意收他。
全县最好的大夫被招进了承恩侯府, 给身受重伤的英王诊治。
萧弘趴在床上, 闭着眼睛,大夫正小心翼翼得将皮肉跟衣裳剥离。
接着那露在外头的箭矢被猛然一拔, 血溅而出,贺惜朝看着整个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萧弘闷哼了一声, 侧扭着脖子, 咬着牙,似乎努力地要将这股疼痛给熬过去。
贺惜朝看着不忍心, 便握住了他的手, 似要给他力量和安慰。
然而萧弘瞧着眼露心疼的贺惜朝,幸福和痛苦交织在一起,为了让心上人不那么担心,忍着让他想要叫喊的疼痛同时, 他又想尽办法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出来, 于是那张脸扭曲的不行。
贺惜朝见此终于说出了众多患者家属都会有的一句废话:“大夫,你们轻点。”
可是轻点不仅减轻不了痛苦, 反而会延长疼痛的时间。
两个正忙着止血的老大夫压根不听他的, 闻言手下更加不含糊, 手脚麻利地替萧弘止血清创, 擦拭周围的血迹, 敷上草药,绑上绷带。
一系列动作下来,萧弘的背上额头疼出了细密的汗,犹如一条死鱼一般趴在床上喘息。
老大夫们擦着汗,心下倒是有些佩服这位咬牙硬撑的皇胄。
“幸好箭矢不深,没有伤到内脏,暂时殿下是无碍的。只是殿下失血过去,伤口又浸泡水中许久,便有些严重,如今身体已经发热,这两天得多加注意。”
“老夫这就开药方,赶紧抓药煎好,请殿下尽快服用。”
两个大夫一人写医嘱,一人开药方,配合的极好,他们是洛淄县最好的大夫,不比太医逊色。
贺惜朝闻言点了点头:“劳烦大夫了,不过殿下额头怎么办?”
“出了淤血,老夫添了一味活血散瘀的药,会好的快一些,平时勤换药,之后便等它自行消退就是。”
贺惜朝于是放下心来,就要命人就着方子去抓药,然而却听到萧弘说:“大夫,你们给他也看看。”
贺惜朝的脸色不比萧弘好,甚至更糟糕,看着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他的眼窝凹陷,眼睛布满血丝,仿佛风一吹就能随意倒地。
萧弘见到贺惜朝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怕是一点也没爱惜自己。
两位大夫细瞧着贺惜朝,其中一位不禁叹道:“看来公子你更令人担忧。”
“我是昨晚奔波,又担惊受怕,精神不济罢了,可能……还感染些风寒。”贺惜朝轻声道。
他伸出了手,大夫替他把了脉,微微沉了沉气说:“公子,若是老夫的意思,便是请您卧床休养半月,方能渐渐缓过来,否则,这底子就受损了。”
贺惜朝闻言一滞,有些心虚地瞟了眼萧弘。
那时候以为萧弘死了,他也存着自暴自弃的念头,湿衣裳不换,湿头发不擦,整个人混乱又自责,压抑痛苦地呆坐一个晚上……这样再强壮的人也顶不住。
而贺惜朝直到现在也没倒下,那是紧绷的执念支撑着。
“老夫将公子你的方子一块儿开了,不过如今还是先喝碗安神汤,吃点清淡的东西,好好睡个觉,这样能缓和很多。”
老大夫开完药方,两人便出去了。
小墩子在一旁看了看,也识相地离开屋子。
萧弘脸颊已经开始泛起高热的红潮,可那双眼睛却直直地看着贺惜朝,说:“惜朝,我没事了。”
一口紧绷的气就在这句话之下泄了口子,贺惜朝眼睛微微泛红,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便到了萧弘的床边坐下来,他说:“老实讲,我现在很累,可是我又舍不得闭上眼睛去睡觉。昨天昏迷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你的尸体,吓醒了。”
萧弘心口一疼,他握住贺惜朝的手,轻轻摩挲,表示着安慰,然后道了歉:“惜朝,对不起。”
贺惜朝沉默下来,他分辨不出这个歉意是因为那一拳,还是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将他送走,或者两者都有。
可是贺惜朝知道他没资格坦然受之,因为他也一样自作主张,且恃宠而骄地替萧弘做了决定,只是后者没跟着他的安排走罢了。
就现在的结果来看,萧弘的选择是正确的,他俩一同活了下来。
“你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亦步亦趋跟着我的步调走路的孩子,像个……真正的男人。”
这是贺惜朝在岛上见到萧弘时最深的感受,让他欣慰又酸涩的同时,深深地迷恋着。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也谢谢你活下来。”贺惜朝反握着萧弘的手,用了力,他是真害怕再失去。
“那咱俩谁也不怪谁。”萧弘心口涨的仿佛能够溢出来,他第一次发现贺惜朝那么依恋他,这让他意外而幸福,他勾了勾唇问:“惜朝,我能要求你亲亲我吗,伸舌头的那种?”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找了个理由,“咱们死中求生,合该庆祝一下对不对?”
贺惜朝闷闷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这人真是……
可最终他还是凑了过去,唇齿相依的时候回了一句,“听你的。”
内室的外间,黄将军时不时地往里面看看,大夫都出来了,他是不是可以进去探望一下英王殿下。
可是小墩子就站在门口,没让任何人打搅,他问了几次,都是一句话。
“殿下和贺大人有要事商量。”
可他也有要事要禀告呀!
吕家上下已经全部拿下,接下来该如何跟皇上上奏,将哪些人问罪,是不是给一个章程?
只是英王不召,他干着急也没用。
黄启看着他爹心急的模样,百无聊赖地扇着从书生哪儿抢来的折扇。
终于,里面传来了珠帘响动的声音,只见贺惜朝走了出来。
黄将军立刻迎了上去,“贺大人。”
“黄将军。”贺惜朝回了一个礼,然后侧了侧身道,“殿下召见,请。”
他眼尾微微泛红,嘴唇带了一抹水色,眼眸之中藏着笑意,心情似是极好。明明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可黄启瞧着他不知为何觉得有一种旖旎艳色。
“我脸上有花吗,少将军?”
黄启摇了摇扇子:“没有,贺大人还是尽快去休息吧,你的脸色看着可不好。”
贺惜朝一笑,“多谢少将军关心,请。”
萧弘背后中箭,如今上了药只能趴着。
黄将军跟黄启行了礼,关切地问候了一声。
萧弘抱着枕头道:“死不了,吕家的那艘画舫你们继续搜,好不好算个证据。吕家上下全部看押,一个个对着花名册把人头给我算齐了,漏一个,拿你是问。”
黄将军躬身道:“是。可是殿下,承恩侯的长子在外谋官,也有不少吕氏族人不在江州……”
“拿本王手书,八百里加急让当地先行看押,可别跑了,待父皇下令,再做定夺。”
“末将领命。”
“至于这江州城大大小小的官,本王不知道还有谁是干净的,也一并都拿下,该审的审起来,罪证确凿的直接就抄了下大狱吧。”
“是。”
这时贺惜朝说:“还有一事,吕家在松江边的水庄上养了不少打手,请将军派遣人马将其捉拿,水庄背后有一座水闸,乃是吕家以此淹没奎梁县的证据,还请将军派人看守。”
“还有这等事?”不仅是黄将军,就是黄启都面露惊讶。
“有没有你们去看过不就知道了?”萧弘说着门口的小墩子端着药碗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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