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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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海真人首次捕鱼旗开得胜, 捞上来鱼虾少许, 海草半筐, 以及楚弈一条。

“楚弈!楚弈你醒醒!”时海真人手忙脚乱地把人往背上一扛, 再起云雾绝尘而去。

楚弈不知喝了多少的海水,翻着白眼, 肚皮涨得跟皮球似的,砰砰直响。道童吓得梨花带雨,抽抽涕涕地问道:“真人!要不要去青雁山请医修啊!”

“不用,楚弈不怕水。”尘觞想,当年楚弈在濯蛟潭里泡了五年, 照样活奔乱跳,整个人都白白净净、水水灵灵的。

说话的功夫,时海真人已经开始甩干楚弈了, 用极为错误的方式, 倒提着他的脚脖子一通乱晃。楚弈跟个喷壶似的, 七窍窜水洒了一地,灌溉了半个花圃。最后咳出一只堵在嗓子眼里的小螃蟹, 终于迷迷瞪瞪地说了半句话:

“……好……好多鱼……”

整个下午, 楚弈都裹在毯子里, 瘫在床上浑身无力。差点把徒弟“玩死”的时海真人后悔不已,亲自喂乖徒喝糖水,又熬了热粥用手捂着。

楚弈却觉得自己收获颇多, 认认真真地说道:“师父, 我悟出了一些东西。我于世界为“一”, 我于自我为世界;所谓世间不过一个容器,其形、声、态,为我心之所愿,才能冲破束缚,于大千世界中保持本我,森罗万象皆应芥纳须弥。”

时海真人喂了他一口粥:“说得真好,为师一句都没听懂。”

“……所以师父想让我悟出什么呢?”楚弈茫然。

时海真人微微叹息:“为师愚钝,想事情总是不够周全,能教给你的东西,也都很是肤浅。此番让你陷入险境,便是为师一时冲动的后果。我本只想着锤炼你的魂力,顺便让你见见我的老朋友……”

“老朋友?”楚弈将粥咽了下去,更为费解:“你朋友住在海里?”

“是……罢了,以后再告诉你。”时海真人为他掖了掖被角,又嘱托尘觞道:“照顾一下你师弟,为师去处理些事情。”

时海真人此番出山,前后不足半个时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依旧牵动了不少人的神经。

归衍真人焦急地来回踱步,得知其回了不语山后再没有出来,忙问道:“他带了什么东西回去?”

“禀掌门,时海真人回去时……好像带了一条白色的大鱼。离着太远,我们没能看清。”一人道。

“白色的大鱼?”归衍真人又问道:“多大!”

“差不多一人高!”那人用手比划了一下。

这么大?那可不是寻常的鱼。归衍真人开始在心里疯狂猜测。时海上次出关,是去御兽林出风头;这回绝对不可能是普普通通地捞个鱼。

白色的大鱼,一人高……莫非!归衍真人灵光一现,拍着手胸有成竹地说道:“他定是去抓海兽了!养来当契约灵兽!而一人多高……莫不是蛟龙的幼崽?依着时海的能力,倒也可能……快!去告诉大人!时海真人豢养大妖,打算东山再起了!”

这边闹得人心惶惶,甚至开始猜测这条蛟崽什么品种。而时海真人则浑然不知地立于院中,一挥手再度化出枯井幻象。

只是这次的枯井不枯了,盈盈海水灌满了半口井,蔚蓝清澈,隐约可见底部有什么东西在发亮。时海真人默默地站了许久,真元骤动,将此物唤了上来。

原来楚弈所摸到的那根“烧火棍”是柄长剑。银白剑鞘上刻着镂空的龙纹,蓬勃的剑气似是在强作忍耐,惹得剑身在鞘中瑟瑟颤抖,离着十步远已觉寒凚侵骨,如坠冰湖。

“螭梦,你在怨我吗?还是在开心?”时海真人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螭梦……痴梦,我本以为想要将你彻底唤醒,只是痴梦一场。然而……”

蛟若想化龙,必须先长出一对儿龙角。千年前,一神蛟陨落于化龙的前夕,落下崭新的龙角,以及一滴蛟泪。螭梦便是以此蛟的龙角为铸材,蛟泪为剑灵所成。

当然,这段所谓的“历史”不过是传闻。但螭梦确实是当之无愧的上古神剑。这柄剑由时海真人的先师代代相传至今,已有千年。

然而谁都没能真正地唤醒过螭梦,它就这么沉睡着,似是与普通的长剑无异。当年的“天下第一剑”也不过只能将其握在手中,而在他之前,螭梦则排斥着所有人,任谁都无法驾驭它,甚至还会被其冻伤。而时海真人可使用螭梦,已是不小的成就。

想来也是凑巧得很,就如同归衍真人瞎掰得那般,时海真人真的在海里藏了“龙”。自他弃剑以来,螭梦便被藏于海眼之中,如同宁静的珊瑚,再不受岁月采磨。

但在今日,螭梦“醒了”,仅被楚弈轻轻一碰,便迫不及待地苏醒了过来。

“那孩子还不够成熟,你且等等他。我会让你们见面的。”时海真人说不出是无奈还是担忧,言罢长叹一声。

螭梦剑犹如听懂了一般,兀自沉回了海底,连同枯井幻象一并消失了。

时海真人久久地立着,最终抬手摸了摸眼睛上的伤疤,自嘲地笑笑:“无愠啊,你真是福薄。倘若你活到现在,就能看见你的后人有多优秀了……”

当年那场雪山对决,时海真人输了,除却输在真元亏空,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螭梦剑在对战途中忽然开始抗拒他,以至于他被无愠真人的剑气完全压制。所以他输在了天不时,地不利,对手还跟条疯狗似的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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