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吩咐研夏去厨房端了饭菜,自己送去房间。
夙重华坐在书桌前,夕阳斜射进来的金色光芒落在他面前的书桌上,照出一张没有人脸的妇人画。
夙重华没有抬头,淡声道,“我那时太小,实在记不起我……母亲长什么样,只记得她的怀抱很温暖……”
十一娘轻步走过去,与他一道看着桌上的画,桌上的女子微垂着头,胳膊伸向前,似要招呼什么人,又似要拥抱什么人。
一身娴雅温婉的气质,一身怎么也掩不住的母爱深深。
夙重华伸手,修长的指头在女子伸出的胳膊上、在女子没有五官的面上流恋摩挲,“骆姨娘长的像外祖母,我母亲……是不是也长的像她?”
“薛烨……”十一娘开口,叫的却是少年熟悉的名字。
夙重华抬眸,朝十一娘淡淡一笑,“经此一事,他们或许就不会对我抱有期望了。”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十一娘心疼的叹了一声,“骆家人越表现的粗鄙不堪,越能活的长久,他们若都精明,怕早被夙扶雨除了!”
夙重华的眼圈突然红了,他伸出另一只一直握成拳缩在桌下的手,摊开在十一娘面前,“这是外祖母塞给我的……”
十一娘讶然。
十一娘看完,慨然一叹,“你外祖母是聪明人……”
牺牲一个女儿保住全家人的性命,在那样混乱的局势下,一个妇道人家能有这样的做为,不得不说,骆家老太太是个有魄力的女人!
竟然想的出这样的法子……
虽粗鄙不堪,却正入了夙扶雨的眼,万幸中的侥幸!
夙重华笑了笑,小心将画卷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铺在桌子上,“这是夙扶雨书房的地图,从咱们粹华院到书房要经过这些……”
十一娘蹙眉,“你要夜探夙扶雨的书房?”
夙重华点头,“夙扶雨若真与外敌有接触,定会留下足丝马迹!书信是唯一的沟通方式,以他疑人的毛病,不可能将书信全部烧毁,定会藏在某个地方……”
十一娘摇头,“正因为他有怀疑人的毛病,即使有你说的书信,他也不会藏在书房内!更何况,你现在在府里,他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把这些东西放在人手可触的书房。”
夙重华有瞬间迟疑,却又道,“你说的在理,但这书房我还是要走一趟。”
十一娘瞪他,夙重华笑,“二叔这么精明的人,我若是不做点样子出来,他会怎么想?”
十一娘:……
“那我陪你一道。”十一娘无奈道。
夙重华想了想,点头应下。
临走,十一娘问夙重华,“莫殇是……顾婶儿的儿子?”
夙重华颔首。
“我娘当年带我离开,没来得及救小哥哥,莫殇也下落不明,直到我到清水,莫殇一路跟着过去,才……”夙重华有些歉意的朝十一娘笑了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莫殇就是我娘的大儿子顾廷奕的。不是有意瞒着你,是莫殇他不让说。”
十一娘早有了猜测,得了夙重华的证实只哦了一声,便瞪着夙重华半响没出声。
难怪莫殇当年以三舅舅的性命要挟自己,难怪他不遗余力的帮自己,难怪他接二连三的试探自己,却原来是为了……
“他明明心里记挂着顾婶儿,却偏要做出一副巴不得逃离麻烦的样子……”十一娘啧啧的摇头。
夙重华瞧着就笑了出来,“或许是……近乡情更怯……”
笑罢,是抹淡淡的忧桑。
十一娘知他心事,笑着道,“夙扶雨的书房怕是机关重地,定要小心再小心!子时,我在门口等你。”
夙重华点头,嗯了一声。
是夜,两道人影在房顶飞纵,朦胧的月色恰好将两人的身影藏在屋顶之上,让人看不真切。
夙扶雨的书房,十一娘早年摸底时曾来过一次,比起那时的森严守卫,这会儿放在书房外面的几个人就有些不够瞧了。
两人相视一眼,十一娘指了指房间,夙重华了然的点头。
经过这么多事,两人谁都不会单纯的以为看守书房的就外面这几个人。
书房后,是一片竹林,夜风吹过,沙沙作响。
两人小心的落在竹林,从竹林慢慢往书房的窗户边儿靠,推开窗户,正对着夙扶雨的书桌。
书桌后是一格一格的书架,摆放了许多密密麻麻的书。
两人轻巧的翻身入了屋,一人一边,仔细翻找了屋内所有的痕迹,一无所获。
十一娘朝夙重华摊手,夙重华扯了扯嘴角。
两人就要退出来,屋外突然一阵喧哗,“有刺客!刺客往三爷的院子里跑了,快追……”
十一娘与夙重华对视一眼,就要从原路返回,竹林后却突然亮起盏盏灯笼来,将书房照了个灯火通明。
“将书房团团包围住,小心侯爷的重要资料被贼人顺手牵羊……”
一阵吆喝声后,书房果然被人严密的包围了起来。
很快的,夙扶雨夫妻被闹的起了床,夙家其余的少爷小姐也一个个被吵醒,关注起侯府入贼一事。
夙扶雨的声音由远及近,“书房可查过了?有没有贼人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