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堪(1 / 2)
离草听到这,又是同情又是愤慨:“这不能全怪灵长老,都是魔尊太狡诈,欺骗了凌波仙子的感情,才会酿成这样的惨剧。”
千羽灵只是低头凄然一笑:“不,你不明白……其实,当时我也不知怎会有那样鬼使神差的念头,好似中了什么盅一般,只是一心想着她盗弓后对我的益处,若是我不这般自私,能劝阻住她的话,一切也都不会发生,我昆仑亦不会牺牲如此众多的弟子,容仙不会死,玉泱的眼也不会瞎……无论如何,确是与我有逃不脱的责任!”
这么多年来,这也成为了她一直无法释怀的心结。
所以,就算玉泱要怪罪她,迁怒于她,她也无话可驳,就这般默默地承受下来。
离草不知心底是一种什么滋味划过,爱一个人原来是这么艰难而又痛苦的事。
灵长老也许真的是有私心,但这样的私心又有什么错呢?
她也只不过是想追寻自己的幸福而已。
爱一个……并没有错。
只有,爱错了人而已。
正如她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一样。
“想不到今日我竟会与你说这许多话……”千羽灵忽而浅浅一笑,若一朵青莲开在水中,那般的柔而淡,犹带一丝清风的凉意:“果然,是年纪大了么?”
她的话音中透出浓浓的哀凉之意,离草胸口不由一缩,忙扬起笑脸故作轻松道:“灵长老,你这般模样若是也要叫作年纪大,那我可不是快要老死了?”
千羽灵斜斜睨了她一眼,似有嗔意,却是头一回未因着自己这童颜模样被提起而生气。
“其实说出来也好,一直憋在心里,只自己一人默默承受的话,终有一天会郁结而死的。”离草微微弯着嘴角,只是那笑意却在眸底尽数散去。
她这厢在开解着别人,实则自己又何尝不是无处倾诉。
不过幸好,她还有个大叔能陪她交谈,虽然他总不说些好话,但比她一人憋着终归要好的多。
千羽灵轻缓点头,清丽面容带着浅浅笑意:“真想不到慕师兄竟会收到这样一个徒弟,怪不得他对你如此上心在意,更甚之前的那个。”
离草微微一诧,随即心中浮起一丝喜悦。
她的意思是,在师父心中,自己的地位已经胜过了前师姐么?
“灵长老,前师姐为何会叛出师门呢?”尽管已知道原因,但离草还是想再了解得更详尽一些。
因为……她现在的情状和前师姐太像了。
都是爱上了自己的师父。
千羽灵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因为她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
明明很清楚,离草却还是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颤地问出口:“什么……错?”
“她勾引自己的师父,做出有背伦常之事!”
“勾引师父?!”离草不由瞪大了眼。
她只记得琳琅说,那前师姐爱慕师父,表白未果,才会恼羞成怒叛出师门。
却不知还有勾引这一事。
“她本也是个难得的奇才,天资聪颖,又乖巧伶俐,更生得一副好容貌加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莫说慕师兄,就连我们也甚是喜欢她。只可惜,她却爱上了自己的师父。”千羽灵谈及此事,似也颇觉遗憾,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其实,也不怪她,她自幼便跟着慕师兄,她是慕师兄收的第一个徒弟,对她亦是倍加呵护,这般朝夕相处下来,怎能不成情意?慕师兄已是修仙得道之人,心中空明,自是不会有思及这些,但她到底是少女情怀初开,成长的这么多年,就只有这么一个唯一最亲近的男子,会爱上慕师兄倒也不足为奇。”
离草一听,眸光却是忽而一亮:“灵长老的意思是,对前师姐爱上师父并不觉得可耻?”
“爱本来就是一种不受人所控的东西,我是过来之人,如何会不明白?”千羽灵嘴角浮出了不知道是自嘲还是无奈的笑意:“所以,当初亦是我先看出她对慕师兄的爱意。”
“咦?”离草又是一诧:“竟是灵长老发现的?”
“不错。”千羽灵淡淡的语调依然不变:“那日,她受伤,我受慕师兄所托去为她医治,她看着自己师父时,眼中的情意师兄看不出,我又怎会看不明白?何况,她那本应极易治好的伤,却居然让我治了半个多月也不见好转,后来才叫我发现,她是私下倒了我所配制的药。”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离草甚是不明白。
受伤乃是极痛苦之事,谁不会想早些好呢?
千羽灵轻轻一声嗤笑:“呵……你还不明白么?想想你伤痛之时,你师父是如何待你的,你便该清楚了。”
离草蹙眉回想着,那时师父一直陪伴在她的身旁……
想起师父看着她痛苦之时,眼中的那焦急担忧之色。
想起师父紧握着她的手,源源不断地输送着仙力为她缓解痛楚。
那个时候,似乎只是觉得很感动和温暖。
而如今想起来,心里却似是多了一分心悸的感觉。
似乎只要一想到有关师父的事,她的心,她的感情便有些不受自己控制地肆意蔓延,放大膨胀。
她这厢陷入自己思绪,却不知她变化的表情与眼神皆收进了千羽灵的眼中。
看见离草眸底那缓缓流露出来的情意和不自觉弯起了嘴角,她的眉心不由微微地拧起,略带惊讶的目光中亦闪过一丝担忧。
这丫头莫不是也……
离草完全没有留意到千羽灵的目光,只自顾自地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前师姐是眷恋师父的关心与呵护,所以才迟迟不肯养好伤。”
这般做法也确是过于痴傻了些。
千羽灵但见她的目光又恢复了一派清明,于是又接过她的话道:“我虽能理解,但这爱终究是禁忌的,我委婉地提醒过她,可惜她一直以来都被师父呵护得太好,以至于养成了那般倔强而又任性的脾气,只想着自己好,却从未想过,这种爱一旦被发现,会害她的师父落到何等尴尬的境地,这才导致后面那不可挽回的局面!”
“她……究竟做了些什么?”离草心中一紧,甚是关心地问着。
“不知是谁将她爱慕自己师父之事宣扬了出去,昆仑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无疑是一件丢脸之事,掌门私下找慕师兄商议解决之法,彼时正逢天墉派少主上门求亲,于是他们最终决定将她嫁出去,以绝了她的念想。”
“谁想她知晓之后,坚决不肯嫁去天墉,更对对方说此生早已决意永不嫁人,将人家痛骂一顿之后赶出了昆仑,慕师兄知晓之后自是气恼,将她斥责了一番,又担心她更加泥足深陷,而借闭关之名渐渐与她疏远。”
“可是她的性子却是极为偏执而又倔强,竟对自己的师父施以魅术,欲做出那等苟且之事,所幸慕师兄定力极强,这才未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这到底是不什么光采之事,除了我们几位长老知晓之外,对其他弟子皆是隐瞒了下来。”
听到这,离草才恍然。
怪不得琳琅不晓得,原是因为被隐瞒了。
“师兄为此大怒,罚她进了寒冰洞,谁想她竟不肯认错,那夜她强行闯出了寒冰洞,更杀死了数名昆仑弟子,师兄气急之下断了她双手筋脉,关入牢中,却不知怎么逃了出去。许是伤心绝望,她因此堕而成魔,自此叛出了仙门。”
千羽灵说到这,不由一阵唏嘘喟叹。
本是最纯真的爱恋,无奈错得彻底,终致不可挽回的结局。
离草亦是有些感慨。
未想这位前师姐对师父的执念竟是如此之深。
千羽灵淡淡看了她一眼,忽而轻声叹了一句:“你也莫要犯傻,快趁早断了那念头罢。”
乍听这话,离草怔了好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不禁睁大了眼,满满的惊愕之色。
但见千羽灵那似是什么都已了然的目光,她不禁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灵长老,我……”
“你亦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不会步上她的后尘,我知道爱这种东西并非说断就能断,但是,尽管痛苦,你也不得不将之压抑下来,永远地埋藏在心底,绝不能透露半分!你……可明白?”
许是觉得与她有缘,千羽灵头一回说了这么多的话,也是发自内心地对她劝解着。
“我明白的……”离草只觉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心口骤然抽紧。
她苦涩地笑了笑,声音低低的,轻轻的,带了些喑哑:“我绝不会做出让师父难堪之事。“
她很清楚,若是她爱他,就绝不能让他的名声受半点伤害。
“你能这样想就好。”千羽灵虽然对她有怜惜,但除了叹息之外,却也再无他法。
“灵长老,谢谢你今日肯与我说这许多话,师父还等着吃药,我便先回去了。”
离草向千羽灵告辞之后,便匆匆地离开了灵鹫宫。
千羽灵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想她慕师兄,睥睨仙门之中,何等的绝世风华。
此生唯一收的两个徒弟,却偏偏都爱上了他这位师父,这是何等的冤孽啊!
只盼现在这个,不要再生出什么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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