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北域的感激做什么?”少年倚着墙,烛火将他侧影轮廓勾勒得愈发模糊,他卷着九郡主身后的一缕辫子不紧不慢道,“真要说起来,我最讨厌的倒是北域人。”
北域众人更加尴尬了。
周不醒凑到九郡主这边解释道:“因为阿月师父就是北域人,小时候他师父带他去过一次北域,在那边发生了一点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九郡主愣了下神。
北域众人没办法,只得顺着云澜的意思向九郡主发送求救信号。
九郡主一只手拽着少年的袖子,另一只手犹豫着抬起手欲盖弥彰地挡住眼睛,只要看不见就不会被道德绑架。
反正还有周不醒,只要肯花钱,周不醒也能救人,不是非阿月不可。
九郡主心里这么想着,总归还是有些不安,悄悄松开一条指缝瞅了少年一眼。
他眼也不眨地看着她,发现她偷偷张开一条指缝后没绷住,唇角弯了下。
少年拉下她的手反握住,眸光轻转向北域领头的那位:“救他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北域皇族此后便欠我阿九一条命。”
“阿九姑娘?”北域领头道,“没问题,阿九姑娘日后若有需要,只要不危及我北域安危,我北域,至少玉皇子的人愿全力相助。”
无故被多了个人情的九郡主挠了挠少年手心:“阿月,干嘛要欠我的?”
少年揉了下她脑袋,她不解地歪头看他,他眨了下眼睛,应当是有他的想法,她虽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少年径自走向玉琉原,食指在袖子上的银饰轻划,血滴凝成,道:“掰开他的嘴。”
苗疆月主的血能够勾出万蛊的欲望,区区一只一线生,一滴血大材小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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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琉原醒来后少年就牵着九郡主离开了,周不醒被六郡主着人绊住,暂时走不掉。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后,六郡主命人搬了两张椅子:“不用紧张,坐,我只是有些问题想单独问你。”
屋子里的人将周不醒绑在椅子上后就识趣地守到门外,周不醒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六郡主,本来只是想来赚个零花钱,谁知道这六郡主竟然也来旁观。
她一个郡主,怎么这么闲?
周不醒有点懊恼,他能猜到六郡主想问他什么。
“阿月——阿酒身边那个黑衣少年叫阿月罢?”六郡主没有丝毫铺垫,开门见山,“名字里有个月字,苗疆人,十七岁,与你相识,看方才的情况那个阿月的蛊术应当在你之上……”
周不醒左右四顾就是不看她。
“他就是你们苗疆失踪的那位月主。”六郡主缓慢道,“我说得对不对。”
这不算是疑问句,她至少有八分把握,那个黑衣少年就是传言中狠戾无情的苗疆月主,尽管他看起来与“狠戾无情”半点不沾边。
“阿酒知不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六郡主紧接着问。
“我不知道啊,这个你得问阿月和你们的九郡主,你问我这个外人有什么用呢?看到我头上这个淤青了吗?就是他俩联手搞出来的杰作,我跟他们的关系真没你想的那么亲近。”
周不醒滴水不漏地假装无辜,叫人看不出来他究竟什么意思。
六郡主沉思片刻:“你们来中原想做什么?”
这题周不醒会:“赚钱,听说中原地大物博,人也好骗,很容易赚到钱,我这不就拎着包袱跑来了么。”
“你贪财,说你来赚钱我信,你们少主为何悄悄来中原?”
周不醒叹气:“这你们不是应该最清楚吗?中原和亲的九郡主失踪了,我们族长很生气,本来要派人与你们大庆谈谈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苗疆。多亏我们少主善良,故意离家出走吸引族长注意,让她没时间与你们中原搞事情。你身为中原的六郡主,不谢谢我们帮你们就算了,还派人将我绑成这个样子,天理何在?”
六郡主喝了口茶,温和道:“你继续胡说,反正渴的不是我,我有时间听你胡说。”
周不醒无语了:“你究竟想问什么,能不能直接问个明白?我搁这胡扯,你也随便听,这不是浪费我们两个人的时间吗?”
六郡主就在等他这句话,闻言放下手中的杯子,瞧见他舔了下嘴唇,换个杯子重新倒杯茶放到他手中。
周不醒:“你给我茶,你倒是先给我松绑啊,你不松绑我怎么喝茶?”
“哦,茶是给你望梅止渴的,忍忍就过去了。”六郡主说,“你说得对,问来问去确实浪费时间,那我就直说了。”
周不醒很有骨气地丢了茶杯,左腿搭在右腿膝盖上,吊儿郎当地看着她。
“你们少主今年只有十二岁,你们族长却派人前来求亲,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实说,其实我也不太懂。”周不醒满脸真诚,“这你得问我们族长,她老人家的心思我怎么能懂?”
这话在六郡主意料之中,她丝毫没有动怒,反而重新添了杯茶,静默片刻后,才有些艰难地开口。
“你们族长,是不是想把我们阿酒送给你们月主?”
这次周不醒没有立刻回答,他脸上的不学无术稍稍收敛。
六郡主说:“我希望你说不可能。”
“不可能。”周不醒瘫回椅子上,“我是说,你的希望不可能。”
换句话说,他们族长的确有要把阿酒送给月主的想法。
“既然她是如此想法,那她以你们少主的名义来求亲是何意思?”六郡主重重将杯子压在桌子上,压抑着怒气道,“莫非是想让我中原堂堂九郡主侍二夫?这是在羞辱谁?!”
周不醒无奈:“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们少主对你们九郡主只有弟弟对兄嫂的感情。再者说,阿月和阿九现在这个关系,再加上阿月目中无人随心所欲的性子,族长能强迫他们做什么?苗疆怕阿月还来不及,连族长都要忌惮阿月几分。”
可这才是六郡主最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