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游西雀可纳闷了,这样下去要怎么逃跑?
在她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对面那栋楼又传来那个大怪物殴打辱骂女人的声音。
女人没有死。
似乎无论被怎样打骂,第二天还是会□□地活下来。
白天她会提着一个篮子,到附近的超市去买菜,一会儿就回来了,然后因为买的菜不新鲜,或者不符合男人的胃口,甚至,因为路上的其他男人看了她一眼,继续被暴怒的怪物男殴打。
而在他们的辱骂和痛呼声中,还有许许多多其它的声音。
婴儿啼哭声、老人咒骂声、怪异不成调的歌声……
整片小区嘈杂得有些诡异。
老人每天都会在路灯下咒骂儿媳的不懂事,傍晚才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离开,据说是被儿子打断的。
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会抱着一个叽里呱啦大哭的婴儿在对面的楼顶哼歌,然后一跃而下,第二天又在那神经兮兮地唱歌。
……
…………
小姑娘双手搭着窗沿,脑袋乖乖地搁在自己的手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被殴打的女人从楼道里走出来。
种种声音像一条汹涌的河流闯进她的耳朵里。
但有一种声音,在这种地方,却显得格外突兀。
狗叫声。
从前几天开始,那只狗就一直在汪汪直叫。
小游西雀觉得声音有点儿耳熟,但在她的印象中,自己并没有养过狗,也没什么狗朋友,可她就算是觉得这声音特别熟悉。
更古怪的是,自从那个狗叫声出现之后,胡雨知几个人明显有些坐立不安——他们监视她的举动更频繁了。
小游西雀仔细听着这个声音,一时间没留意到那个被殴打的女人已经走到了他们家楼下的沥青路上。
沙沙、沙沙沙……
她低着脑袋,慢吞吞走着,能看见后颈一片黑紫色的伤痕。
直到小姑娘听见一阵压抑的哭声。
她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原来女人每天都会在路上偷偷哭泣。
小游西雀盯了一会儿,突然说:“喂,姐姐,你为什么不逃跑呢?”
说着,她随手抓了一把糖果扔下去,“嗨,吃点甜的吧,心情会好点。”
女人脚步一顿,阳光下,糖纸散发着斑斓的光芒,雨滴一样砸在了她面前。
哭声戛然而止,她依旧低低垂着头。
就在小游西雀以为她会装作没看见的时候,女人艰难而又缓慢地躬下身,一点一点的,将地上的糖果捡了起来。
而后她抬起了头。
哇!
小游西雀吓了一跳。
女人没有脸!
并不是真的没有脸,而是乌黑的长发厚厚地遮住她整张脸,根本看不到底下的模样,她穿了一身灰色的毛线长裙,许多地方已经勾丝了,即便看不清脸,也能看出她的虚弱和窘迫。
就这么沉默地“对视”了一阵。
女人又低下了头。
“谢谢你。”她说,一边将糖果小心翼翼地装进篮子里。
小游西雀皱皱眉,“哎,你可别放篮子里啦,自己悄悄拿着吧,不然被那个怪物看见,他又要打你了。”
女人摇摇头:“我,逃不掉了。”
“……”小游西雀瘪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悦,轻轻笑了一下,她听从游西雀的话,又重新将糖果一颗一颗地调出来,握到自己的掌心里,彩色的光泽似乎令她感到眩目,女人愣愣地看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游西雀都忍不住想要催促她的时候,女人忽然说:“但是你可以逃走。”
咦?
咦咦?
小游西雀惊讶地睁大眼睛。
女人却重新走动了起来,她越走越远,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它们死在黄昏,每当这个时候,它们就会变成瞎子,这个时候,你可以顺狗叫的方向一路逃跑,路上听到什么也不要回头,接你的人,在尽头等你……”
“接我的人?什么接我的人呀?”声音越来越小了,小姑娘下意识探出半个脑袋试图听得更清楚些,但女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很快,她走进了对面的楼道,男人已经在家里面无表情等着她了。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呢?”游西雀闷闷地嘀咕,关上窗,心里已经飞快地思索着起女人说的话了,她不觉得对方有必要欺骗自己。
它们死在黄昏?
会变成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