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渡盒没了。
“一朝回到解放前, 谁劝都不管用。”
游西雀用力抹了一把脸,难受, 想哭。
至于陈右深——
游西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看着这些点在烛火里的灵魂, 说道:“各位, 打哪来回哪去吧, 复活?没戏了。”
这些面孔依旧一副麻木冷漠的模样。
游西雀心知它们估计也没有什么念想,便不再多说,只是疲惫地靠着枯树,静静地回想着半个小时前看到的东西。
把陈右深引进渡盒,她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
“阿清、阿清!”
陈右深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一路上踉踉跄跄,东倒西歪。
他伸出手,嘶声呼喊,试图将前面的人拉住。
“等等、你等等我啊……我是右深,你是来接我的吗?等等我、等等我!我马上就来……”他呐喊着,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想你啊,我好想你!几十年了……你为什么不见我,我找不到你的魂魄,甚至连梦里,我都没有见过你……”
两侧林木葱茏,卵石路七拐八弯,前面的影子转眼便消失在拐角。
陈右深仓惶追逐着。
生怕再一次把她跟丢。
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进了万家灯火的院子。
眼前的一切是多么熟悉,陈右深茫然四顾,怎么回事,不是都被火烧了吗?
为什么都还好好的?
“阿清、你等等啊……告诉我、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起火,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还有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瞬间,陈右深忘了许多事情。
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那一天夜里,他失去妻子的那一夜。
他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
也不记得自己的愿望。
复活?
复活是什么?
复活谁?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眼前出现一间屋子。
陈右深脚步蓦地一顿。
他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那是一种无形的恐惧,这恐惧牢牢地攫住他的心脏,让他浑身泛起某种近乎撕裂的痛楚。
屋内亮起黯淡的蜡烛。
老木床的影子倒映在白色的窗花上,还有女人无力的身体。
陈右深颤抖地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女人靠在床头,低声咳嗽着,陈右深脚步忽然快了,他下意识过去扶住她,但这时,却有另一个那人比他走得更快。
“哎哟,你坐着干什么?快躺下。”
陈右深看见男人着急地低骂一句。
这男人比他生得更年轻,是年轻时候的他。
与此同时,他的手穿过了两人的身体,这才发现,眼前的一切竟是虚假的。
但也算不得完全虚假。
这是他记忆里的那一夜。
丝毫没有变动。
姚清瑞瞥了自己的丈夫一眼,“没死呢,着急什么,看你一天天,真是的。”
她用手指轻轻戳着丈夫的脑袋,笑骂道:“得了,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惠心不是说我这次比之前又好了吗,估计再犯一次病,过不了多久,就没事了。”
“惠心那三脚猫功夫?”陈右深叹了口气。
“说什么呢你。”姚清瑞虎着脸,曲起手指,敲了他一记,“惠心对医术有兴趣是好事,这年头,咱也不能养她一辈子,总得自己学点东西,以后我们不在了,她也能过得好点,外面那些人总要说女孩子怎么怎么样,女孩子家家怎么了?我们家惠心以后是要做大夫的人,到时候生病,他们还得来求她,看到时候不打他们那张臭嘴。”
“嗯,说得对。”“陈右深”颇为认同,“我们家惠心以后是要救死扶伤的,还得他们来求着办事,女孩是要多学点东西,哪像谢迦这个混小子……”
话还没说完呢,又被妻子瞪了一眼。
“谢迦怎么了?老三聪明着呢,老师们都说他以后能出人头地的料。”
“陈右深”一时哑言,半晌才挤出一句:“行了,你就惯着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