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天因为他而落荒而逃的妻子,奥兰多登时整个人都变得焦急起来。
[尊敬的赖特先生,沃尔森先生,蕾妮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她这样只身一人的跑到托斯特领去——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以我们的脚程,别说是现在赶去托斯特领了,就是到已经付之一炬的郁金香庄园都有些够呛——要不是信鸽来得及时,我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蕾妮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没已经跑到托斯特领去了——我们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胡乱走动还不如待在阿普丽尔庄园等她回来。”对这一点赖特牧师看得很透彻。
[可是——]奥兰多还有些着急。
“放心吧,奥兰多,我相信蕾妮是个合格的好母亲,她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忘记自己肚子里还有着一个孩子需要她好好保护的——而且,奥兰多,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够牢牢的记住,蕾妮她不是普通人,她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神奇威能,我们即便是再打着为她好得名义照顾她,也不能剥夺她应有的使命和责任。”
赖特牧师深深地凝望着表情颇有几分怔忡之色的奥兰多,“奥兰多,我的孩子,永远都别忘记,蕾妮她不止是你的妻子我的教女——还是整个水之女神教会的灵魂所在。”
奥兰多苦笑着点头,表示他把这话听进去了。可是实际上,在赖特牧师在心里对他说出这番充满告诫意味的话后,他也在心里默默回道:也许在你们心里,她永远都是高不可攀的、可望不可及的,但是在我的心里却并非如此,虽然我也如同你们一样深深地仰慕尊崇着她,但是在这份仰慕和尊崇之前,还有着一份男人对女人所特有的爱慕和独占之心。
我深深地爱着她,也自信比起做整个水神教会的‘灵魂’,她更想要做我的妻子,做我们孩子的母亲。
我更坚定不移的相信,若非行事所迫,她肯定更希望做一个脚踏实地的平凡人,而不是成为被所有人都爱戴敬畏的对象。
在家里人都在为蕾罗妮满心牵挂和紧张的时候,蕾罗妮终于被那根银色丝线牵引着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座堪称简陋的小屋。
小屋里有个老年男人已经到了蒙主宠召的境地。
回光返照的他神采奕奕的和围在他身边的所有人打招呼,他温柔地安慰他们,让他们不要为他的死去而难过。
——但大家依然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最后,老人只能抱歉的请大家先到外面去,他说他有些话想要和他的孙子说。
人们只能一个接一个的握握他的手,与他做最后的告别。
等到大家都退出去后,老人用心满意足地口吻说:“我一直都盼望着这一天,盼望着自己能够借由这样的方式成功进到神的国里去!”
“……可是,您怎么就知道那位神一定是真……”眼眶红红的少年也就是老人的孙子紧盯着老年男人的脸孔不放,“您都信仰她这么久了,也没见到她——”
“库伊特!你忘记使者大人在施展神迹后说过的话吗?水之女神必然是真实存在的!若非如此,那位使者大人又怎么能凭空变出甘泉出来解我们饥渴和痛苦呢?”老人的眼睛瞪得堪比铜铃,“更何况,我也确实如同那位使者大人所描述的那样碰到了神佑之地的大门!那门是透明的、有弹性的,充满着神的威能的!我只恨我们这里没有使者大人所说的圣坛,不能去神佑之地好好的朝圣一回——咳咳咳咳……”
也不知道是不是情绪太过激动,老人的脸色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起来,那少年见状,扑到床前伏跪了下去,用带着哭腔地声音说道:“我没有不相信她的存在,我也感激她!您别生气,好好静养,在蕾罗妮神的光耀下您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少年说着说着,再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满腔的悲伤和痛苦,眼泪更是因为老人的即将离去而夺眶而出。
小屋子里的气氛也由此变得格外的压抑和低迷。
屋子外面的很多人听了少年的话后都都在小小声的啜泣,耳朵竖得高高的聆听里面的动静,生怕他们一个不注意,这位可敬可佩的老人就突然断了呼吸。
“我这一生平平庸庸,实在是没什么可取之处……直到被蕾罗妮神座下的尊敬使者点化才明了生命的珍贵意义,我为自己能够成为水神教会的一员而倍感自豪,也憾恨时光匆匆,天不假年,不能再为伟大的蕾罗妮神继续传播信仰……我唯一感到欣慰的是,在使者大人离去后,还能够把大家笼络在一起向伟大的蕾罗妮神祈祷,两百六十四个日日夜夜不曾有过半分的怠慢和敷衍——我过了七十多年的浑噩人生,很庆幸自己能够抓住岁月赋予我的最后一点恩赐,伏拜在伟大蕾罗妮神的脚下,聆听她的圣音,见证她的崛起……哪怕我不能进入神的国度,哪怕神永远都不会对我做出半点回应,我也甘之如饴、无怨无悔。因为我因神而幸福,也因神而感到满足。”
老人费力把这一番临终自述说完,然后用浑浊的眼神温柔地注视着面前这个被他用三个完整黑面包冒险换回来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瘦弱少年,“库伊特……你过来……到我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