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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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曾深以为,她死后该落入阿鼻地狱,受拔舌剜心之刑,赎她毕生罪孽。

带着自沈云谏那得来的最后一丝暖,她甘之如饴。

可待她睁开眼,从彻骨的寒冷中醒来,迎接她的却是这盛夏骄阳日,大错未成时。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今日这出好戏,便是她与桑枝谋了好些时候,亲眼见了桑柔接了二房的礼,正好打蛇打七寸。

阿芙笑得眉眼弯弯:你方唱罢我登场,好戏还在后头。

炽热的阳光照映在脸颊娇嫩的皮肤上,灼得生疼。

阿芙仿若不觉,伸手挡在眼前,顺着指缝窥视着,外头的骄阳,这般的感觉才像是她当真活了过来。

看着自己的手,纤长白皙,根根似水葱,全然不似前生,摸遍了粗布麻衣,浸透了北地的冷水,皲裂,冻疮,发皱。

“替我更衣吧,我去瞧瞧母亲。”

阿芙收拾了杂乱的思绪,吩咐着桑枝。

沈家大房的名声向来不好,比之她在外头的名声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母亲久病多日,今日这一遭怕是气得不轻。

更甚隔壁两房那几个魑魅,也不知会在母亲耳边念叨些什么,生怕不能把母亲气出个好歹。

想起这一干人等,阿芙眼神锐利,迟早要扒下他们一身人皮,瞧瞧里头是什么黑心烂肺。

桑柔寻了件豆绿色金线绣芙蓉的襦裙正要替她换上,阿芙瞥了一眼有些不满:“怎么寻了件老气横秋的,换一件。”

这襦裙低调又不打眼,却不是年华正好的姑娘该有的,却正巧符了阿芙这些年越发不爱出风头的脾性,是以姜氏为阿芙添置的也净是如此素净。

桑柔心中疑惑,姑娘是不喜娇艳的,年岁越长,越发怕他人指摘,衣裙倒是越换越素,也不知能不能寻着艳丽些的。

又翻了许久,才找到一件浅蓝色花神赋烫金襦裙,倒也还有件枣红色的更艳丽些,可如今姜氏正在病中,姑娘花枝招展的去,怕是又得被指摘。

一面替她换上以后,又重新绾了个随云髻。

姜氏的青霄院离芙蕖院并不远,阿芙二人走了不消半盏茶的时间,便远远能瞧见院门。

日头正盛,守门的两个小丫头正奄奄的靠在避阳的廊下,待阿芙走近了才惊慌失措的屈膝问安。

两个丫头屈膝等了好半天也没听见阿芙让她们起来,日头又晒,行礼累得慌,便大着胆子抬头瞧,正正对上了阿芙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

心头一骇脚下便发了软,双双跪下了地,两双白嫩的手按在久晒青石板上,烫得发疼,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打湿了鬓角,顺着发丝滑落,片刻便蒸发不见。

阿芙张口欲言时,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佩环叮当声,桑柔已经屈膝行礼:“奴婢见过二小姐,六小姐。”

来人正是二房嫡次女,温落芝。

阿芙慢吞吞的回头看去,温落芝才过了十三岁,要比她矮半个头。

巴掌小脸皮肤白皙,着了一身月白色飞仙罗裙,梳了个花髻,乌发间戴了镶着猫眼翡翠的金丝髻,额心一点花黄,整个人如月华仙子,美不胜收。

温落芝一脸笑意盈盈,端着仪态,屈膝朝阿芙行了个礼。

六姑娘温落芊跟着怯生生的给她行礼:“长姐。”

阿芙敷衍一般,朝温落芝点点头,算是回了礼,目光落在一个劲儿往温落芝身后躲的小姑娘温落芊身上。

温落芊只九岁,是阿芙唯一一个庶妹,自幼便有些胆小,这会儿更像老鼠遇着猫似的,被阿芙瞧着便整个人恨不得埋进土里去。

“长姐久久不出院子,还道是要闭门参禅了呢。”温落芝见阿芙不理她,也不恼,笑嘻嘻的寻着话头:“今儿这身衣裳倒是配你。”

也不等阿芙答话,自顾自伸长了脖子,瞧见地上跪的两个小丫头,一脸惊讶:“两个丫头怎么还跪着?还不快起来?”

阿芙未曾发话,那两小丫头听了温落芝的话原是松了一口气,正要爬起来时,却听阿芙冰冰凉凉的说:“我母亲的院子轮得到你说话了?”

闻言,温落芝脸色一僵,换身衣裳换个人?这还是那个面团儿长姐吗?

再看那两个丫头早已经瑟瑟发抖,膝盖骨一弯,跪回原位一动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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