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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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不是后宅里挣扎的人精,就连常娴,常家的嫡庶之间也是水火不容,常家大房出了个王妃,二房不也是眼红得不行,削尖了脑袋想将庶出的几个丫头送到秦王的后院去?

也不知这温落芙是真傻还是假傻,若是装的,装了什么些年,还挺能耐。

常娴却更是倾向于真傻,没人会忍这么多年的臭名声无动于衷,于是对阿芙也是越发的看不上眼,在此之前倒是觉得她颇有几分心机,可现在看来,却是傻得可怜。

嗤笑了一声正要说话,最前头久久没有动静的车架遥遥传来了说话声:“吵什么?”

这声音婉转而空灵,阿芙顺势看了过去,正是宝福公主的车架,车身挡得严严实实,又离得选,看不清动静,倒是沈云眉迎了上去。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玉色秀折枝堆花襦裙的姑娘,扶着沈云眉的手自车架上缓缓走了下来,霞光遍地贵气天成。

阿芙遥遥望着她,听说这位宝福公主已是双十年华,却至今也未配人家,好似是同沈云谏差不多年岁,倒是又不少人家在传,这宝福公主怕是皇后娘娘留给沈云谏的。

先前也只是猜测,没想到宝福公主竟真在那马车中,四下顿时静了下来,她只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便是仪态万千,自成一片天地。

四下无人再说话,连常娴也咬了咬牙屈膝同她行礼:“公主金安,”她这一起头,问安声便是此起彼伏。

等绵绵的声响静了下来,宝福才略一扫了一眼,开口道:“在门口闹什么?将他人的家事摆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成何体统?束其之事先束己也,常姑娘,秦王妃没教过你吗?”

常娴被宝福指名道姓拎出来说,面皮上兜不住,当即便涨的通红,宝福是公主,还是个受宠的公主,她若是驳了宝福的话,常娥的秦王妃,怕也是做到头了。

不知为什么,阿芙察觉这公主的眼神若有若无的落在了自己身上,果不其然又听她说:“卫国公家的事,当年我也在娘娘那听了一耳朵,想来是有些误会,回头我同娘娘说一声便好了。”

阿芙垂头思索着,前世今生她并未同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有何牵扯,依稀记得宝福公主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外头传得风风雨雨,再是得宠皇上不也转头便把她送去了鲜卑和亲。

今生更是同她毫无瓜葛,怎么会帮自己?阿芙下意识有些阴谋论,宝福却不知她所想,又说:“日头也升起来了,在外头站着也不累得慌?进去吧,这事儿便过去了。”

再傻也能听出宝福公主语气中的偏颇之意,一个个看阿芙的眼神又有了几分不同,沈云眉眼底划过一丝不满:这温落芙到底会什么妖术?大哥是这样便算了,怎么宝福姐姐也这般偏心她。

虽说踩了常娴一脚,沈云眉心里乐开了花儿,可捧起了阿芙却又让她很是不如意,翻了个大白眼不去管旁的人,搀着宝福便往里头走。

旁的姑娘寻找了要好的手帕交,相携往园里头去了,这样一来阿芙同温落芝便落在了后头,常娴恶狠狠的剐了阿芙一眼,拉着陈蓉柔便往里头走。

阿芙远远看着众人具走了进去,才回头朝温落芝柔柔一笑:“多谢二妹妹一番肺腑之言,虽说是为了姐姐的名声,可也不能将祖母的名声踩在地上啊,既然妹妹这般为姐姐着想,你放心,今儿回去祖母若是问起,做姐姐的定是要替你好好解释一番的。”

温落芝如遭雷劈,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她可是将周氏给卖得干干净净,听着阿芙似是柔情的声音,几乎要魂飞魄散!

傻子才听不出温落芙话语间的恶意,却张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拼尽全力才咬牙切齿的说出几个字来:“你利用我?”

阿芙哪里会答她,只掩唇娇笑道:“姊妹家不就是互帮互助吗?何来利用一说?二妹妹大可放心,姐姐这回定是不会再让祖母罚你跪上好几个时辰了。”

说罢,如同真正亲昵的姐妹一般,伸手揪了揪她的脸颊,顽皮的做了个鬼脸:“二妹妹我们快些进去吧,”一面说着一面拉着呆若木鸡的温落芝往园子里走。

下了名贴的客人具是有位置的,阿芙拉着温落芝找了好久才在门前屏风的后头找着写了她闺名的席位,沈云眉向来不喜阿芙,温落芝不过是顺带的,安置在后一点的位置上。

霜眉扶着阿芙入座,温落芝惴惴不安的坐在后头,满堂的莺歌笑语也勾不起她半分兴趣,满心满眼惧怕着回去周氏会如何同她计较。

阿芙的位置离首席已经是十万八千里远,宝福坐在最上首只看得见她身形,四处张望了一番,在最边角瞧见了阿芙,又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漫不经心的听着身旁人不绝于耳的恭维。

原来这便是子谏放在心上的姑娘。

宝福一手端着白玉酒杯,将杯里嫣红的酒液一饮而尽,眼神控制不住的往阿芙的位置看去,旁的姑娘忙着攀附结交,这姑娘倒好,上来便埋头苦吃:梨园的点心吃来吃去不过这几样花式,有这么好吃吗?

看阿芙吃得香,宝福将信将疑的捏了一块玫瑰酥往嘴里放,还是从前的味道,并不惊艳,却能就着美人为馅,多吃一些。

阿芙向来敏感,自打宝福将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便察觉到了,却仍旧不动声色的用着点心,对台上的争奇斗艳提不起半分心思。

宴席才开没多久,上过点心后便是姿容艳丽的丫鬟端着红木漆盘鱼贯而入,将各色的菜肴一一摆入席间。

沈家是世家,手里的菜肴单子数不胜数,这点更是后起的寒门拍马也赶不上的,钟鸣鼎食之家,寒门之后望而却步。

一位着枣绿色襦裙的丫鬟,端了个灰圆盘子,将巴掌大的酒盅摆在阿芙的案前,酒盅晶莹剔透,盅内的酒液莹白流光,煞是可人,连另一只酒杯也同酒盅如出一辙,将酒液斟入杯中,酒香四溢,更是流光溢彩令人惊叹。

阿芙也是头一回见,原以为自西域上贡来的葡萄酒已是一绝,不曾想沈家的梨花白更是神乎其技,连阿芙这从不嗜酒的人,也忍不住心生渴意。

沈云眉虽是不情愿,但沈云谏吩咐的事情向来不容违背,便差了丫头从酒窖里取了酒来,不妨早已经有丫鬟取了酒端端正正的站在酒窖门前等她开宴。

这会儿望着阿芙饮酒的杯子更是怒火中烧,这辈子原是库房里的一对孤品,余酒盅一盏酒杯两只罢了,早早便被大哥要走了,从前偷偷用这杯子饮了回茶,大哥足有三天没搭理她,这回竟拿出来给温落芙用?

阿芙可不知沈云眉的小心思,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桌上的酒杯,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一旁进酒的绿衣丫鬟掩唇一笑:“姑娘,等酒香散了便没那般醇香了。”

霜眉觑了一眼那绿衣丫鬟,又同阿芙道:“姑娘少用些吧,当心后劲足。”

阿芙摆摆手:“无妨,”说罢便端了酒杯一饮而尽,酒香醇厚回味悠长,忍不住长叹道:“好酒!”

沈云眉早看阿芙不顺眼许久了,常娴又被宝福公主斥了一顿这会儿跟个鹌鹑似的,撇了撇嘴道:“没见识,品酒岂能牛饮?”

阿芙老早便知道这一趟定是不会太平,遥遥朝着沈云眉举杯一笑:“请沈姑娘代为谢过。”

一句话不痛不痒,半分不似阿芙之前睚眦必报的模样,身后的温落芝看在眼里便多了几分惊恐,总疑心她一句话便是一个坑,当即闭上了嘴巴决定一个字也不多说。

沈云眉就是想嘲笑她,没想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倒是把她自己气了个好歹,抱着一肚子火气坐回位置上,拿着玉箸愤恨的戳弄着面前精致的菜肴。

一旁的宝福被阿芙勾起了腹中的馋虫,吃得正欢,看她着怒气冲冲的模样笑了一声:“你何必找她的不痛快?你让她不痛快,就不担心你大哥回头让你不痛快?”

沈云眉被噎了一嘴,便想起了沈云谏那白脸煞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故作不屑道:“宝福姐姐你怎么也帮她说话了?你们一个个怕不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了吧!”

宝福看着沈云眉满脸的天真娇憨,眼里划过一缕微不可查的艳羡,长叹了一声道:“你不觉得她挺可怜的吗?”

沈云眉不懂她的意思,皱了皱眉头道:“会哭就很可怜吗?我也会哭怎么没人可怜我?大哥和你都喜欢她。”

她比宝福小了近十岁,在宝福眼里她跟个孩子没什么两样,若是宝福早些年出嫁了,怕是孩子也该有五六岁了。

宝福将沈云眉搂在怀里,轻声哄道:“我不喜欢她,你大哥喜欢她倒是真的,今儿我本不来了,你大哥求到我跟前,怕你欺负了她,他今儿又有任务走不开,你这混世魔王的性子,温家姑娘这娇滴滴的,如何经得起你磋磨?”

不知为何,听沈云谏喜欢她,沈云眉心底里便腾起一阵不痛快,下意识面露厌恶:“我不喜欢她!大哥不许娶她进门!”

见她上了火气,宝福也不哄她,拍了拍她的背说:“你大哥都什么年岁了?还不许他娶亲?你也不瞧瞧放眼上京城里,哪个有温家姑娘这般颜色?岂能是你说不喜欢便不娶了的?”

沈云眉呲着白牙冷笑:“我不喜欢,大哥便不能娶她!不止我不同意,姑母也不会同意的!”

听沈云眉提起袁皇后,宝福下意识闭上了嘴巴,眼上便带了讥诮,幽幽的说:“她?没资格不同意。”

宝福的声音低沉,四周又闹得慌,沈云眉没怎么听清,再问时宝福却闭口不言,只留她一个人愤愤不平的抱怨。

诗会诗会,没几个才女争奇斗艳如何能叫诗会,宴至中旬便已经行了好几回酒令,常娴一扫方才的晦气大放异彩,也不知是阿芙运气好,还是怎么了,回回轮不着她,连后头的温落芝也轮了两回,轮不着她阿芙也乐得清净。

这边行至宴酣,倒是招来个大人物。

两杯梨花白下肚,阿芙便有些晕乎乎的,倒是还清醒着,老远就听见外头在层层传报:“皇后娘娘驾到!”

一时间鸦雀无声,沈云眉跳得最高,宝福看着却有些犹疑,正闹着要去接袁皇后时,沈大夫人袁氏已经领着袁皇后行至门外了。

“姑母!”沈云眉如同投林的乳燕一般,冲着袁皇后扑了过来。

袁皇后张开双臂将沈云眉接了个满怀,一双凤目里具是慈爱:“眉眉啊,姑母可想死你了。”

阿芙不远不近的站着,又低头行着大礼,在她进门时晃眼看了,袁皇后年近四十,却是风韵犹存,足见年轻时容色动人。

也没漏了袁皇后身边的袁氏,生得同袁皇后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了,却没袁皇后那般多年身居高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瞧着平易近人些。

这是沈云谏的母亲呢,阿芙心里有几分高兴。

正想着,便听见袁皇后叫众人平身,不一会儿又听袁氏不轻不重的斥了一句:“没大没小,说了多少回该叫皇后娘娘,怎么不听呢?”

沈云眉赖在袁皇后的怀里冲袁氏做鬼脸,又趴在袁皇后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话,袁皇后揽着沈云眉一路往前走,一面笑意盈盈的,又听见她极其配合的惊呼声:“是吗?这么厉害?”

宝福公主早早便迎至袁皇后跟前,却显得拘谨得很,只干巴巴的问了句安,便站在一旁不动如山,相比之下沈云眉竟比她更像是袁皇后的女儿,阿芙在一旁瞧着啧啧称奇。

袁氏面上没什么表情,环视了一圈将眼神落在阿芙身上,定定注视了她良久,才绽开一抹笑意,招呼着阿芙:“这是卫国公家的姑娘吧,快过来我瞧瞧。”

这会儿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她同主位上的沈云眉,一个向来在皇后面前得宠,一个却入了袁氏的眼,阿芙有几分羞赧,起身款款向袁氏走去,又朝她盈盈一拜。

袁氏便拉着阿芙不撒手,不错眼的打量着,眼神却异常温柔,语气也柔柔的:“上回去你家倒是没见着你,这会儿一瞧啊,好一个漂亮姑娘。”

袁氏这毫不掩饰的夸赞让阿芙罕见的羞红了脸,嗫嚅着说:“您谬赞了,”向来伶牙俐齿的阿芙这会儿倒是说不出爱俏话来了。

见她害羞了,袁氏便拉着她笑,从手腕上褪了个镯子套在阿芙手上:“我这头回见,也无甚别的送你,只这镯子可别嫌弃。”

长者赐不敢辞,阿芙推脱了几句便收下了,正要退回去时,四下却静了下来,主位上的沈云眉正鼓着脸整个人气哼哼的:“娘也喜欢她,你们都喜欢她!”

阿芙还没答话,袁氏的脸便黑了一层:“沈云眉,你当真是被惯得无法无天了!”

见袁氏发火了,沈云眉整个人便焉了,趴在袁皇后的怀里泫然欲泣,小鼻子红彤彤的可怜极了,袁皇后哄来哄去不见她好,脾气也上来了,炮火直指阿芙:“本宫当年罚你闭门思过,这么些年,你可思明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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