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温婉贤淑、才艺俱佳,甚得朕心,自今日起特晋封五品婉仪。李得诏,传朕旨意,择日下诏。”闻此阮流烟连声谢恩:“臣妾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东方恪扶了她起身,“朕约了傅太师在清心殿议事,午时不便在重华宫用膳。你今日受了惊吓,就好好在宫里养着,朕改日再来看你。”
“臣妾遵命。”阮流烟柔声应下,一面恭送皇帝出了重华宫。
早已有皇撵候在宫门,待东方恪稳坐在皇撵之上,李得诏一声“起驾”过后,一排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清心殿而去。
“奴才/奴婢恭贺娘娘晋位,婉仪娘娘吉祥如意。”回到重华宫内,众宫人纷纷行礼祝贺,见此情景阮流烟颦眉,“圣旨还没下来,你们倒是急着道喜了。”
这一句说的众宫人有些迷惘,秋容秋罗跪在最前,由此脑袋低的更深了。阮流烟的反应叫她们十分困惑,要说有妃嫔升了位分,奴才说句好听的恭贺,一般都是喜不自禁的。怎么她们家这位反应相反?
“罢了,都散了吧。”顿了一会儿,阮流烟淡淡吩咐。见此众宫人连忙颔首领命,“奴才/奴婢告退。”
待到众宫人像背后有鬼在追一样快速退了下去,茗月搀着阮流烟回殿内,“主子,你是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好了,那件事处理的天衣无缝…”
“茗月!”阮流烟截住她的话头,冷冷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以后莫在提起。待到晋封的圣旨下来,你就按我的话吩咐下去:但凡有人胆敢倚着我的名号在宫里为非作歹,欺压搜刮他人的,一律按宫规处置!”
“奴婢遵命。”见阮流烟脸色不郁,茗月连忙开口应下。穿过大殿一路沿着长廊回了卧房,缓了缓口气,阮流烟又道:“我小憩一会儿,你先退下吧。”
清心殿
傅远在殿外来回踱步,远远望见由远及近的皇撵缓缓而来,他大喜过望,连忙快步下了石阶迎了上去,“皇上,你可回来了!老臣参见皇上。”
“免礼。傅太师,何事如此着急见朕?”
遣退宫人,东方恪缓声询问,面上并无其他。傅远张口欲言,复又闭了口。半路上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直到了殿内书房,他方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皇上,听闻皇上近两日对那殷氏宠爱有加,你可还记得三月前,老臣跟你提过的钦天监夜观星象一事?那时天象异变,凶兆显露…”待宫人尽数退出,傅远迫不及待的开口。
“太师。”东方恪打断了他,“朕明白太师的意思,可太师不是说,此星象祥瑞凶兆皆有,福祸相依。既然如此,太师为何如此笃定此象为凶?”傅远一时被东方恪问住,面上愁云不减,“老臣并非笃定此象为凶,只是此象关系国体社稷,不得不防。皇上,老臣是担心皇上的安危啊!”
“朕明白太师的一片苦心。只是太师无需太过担忧,朕有分寸。”东方恪点点头道,听到他如此说,傅远一时无话。突然想起什么,他道:“还有一事老臣要向皇上禀报。钦天监又传来消息,近日星宿仍会有变,虽暂时无异样,老臣仍希望皇上一切小心为上。”
“朕知道了。”东方恪这回正了神色郑重应下,少时他未登位前,傅远贵为他的夫子,一直对他悉心教导,到如今已有十多余年,傅远的一片忠心他自是看在眼里。
看到东方恪重视起来,傅远安心不少。君臣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未时午膳时分,东方恪让人准备两人的膳食,傅远则说君臣有别,此时又是在清心殿书房,他无论如何不愿与东方恪同坐一桌。不再勉强他,东方恪起身亲自送了傅远出了大殿。
另一方,重华宫内阮流烟也刚刚用过午膳,一干宫女鱼贯将碗碟收了出去,茗月取来清水给阮流烟净口。
皇帝离开有一个多时辰了,晋封的圣旨却迟迟未到。因为之前群声恭贺,宫里一干宫人惶惶不安,唯独阮流烟平静的似不关自己的事一般,她越是这样,众宫人越是揣测不安。
“重华宫殷容华接旨——”
千盼万盼之下,宣旨的人终于来了。老远就听到从重华宫大门传来一声通报,众人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010 昭容来访
圣旨是李得诏亲自带人来宣的,领着重华宫上上下下的人员来到院中行礼跪下,阮流烟接下了这道晋封的圣旨。宣旨以后就是李得诏例行公事的恭维,阮流烟笑着一一回应,然后邀请他进内殿喝杯茶再回去回禀。
在宫里当差这么久,头一次遇见有宫妃恭恭敬敬请他进殿喝茶的,李得诏并不是刚进宫不久的小太监,滴水不漏的笑着推辞掉,他表示自己还要回去复命。阮流烟的本意也不是仅仅请他喝茶这么简单,但见他推辞,她心中已经明白了一二。
送走了李得诏,阮流烟静坐在石凳看众人将赏赐下来的东西抬去库房,来回了好几趟,东西终于全部被搬完。将每人应得的赏赐分下去,她吩咐众人可以散了,然后继续在石凳独坐。要是没猜错的话,重华宫今日还要迎来两位“贵人”,在“贵人”还没到来之前,坐在大树下吹吹风也不错。
“何昭容驾到——”
大门外传来通传声,阮流烟发呆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焦距。起身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衫,她领着茗月朝着大门方向而去。
“何姐姐怎么来了?妹妹正打算去拜访你呢!”说出这番话,阮流烟笑着迎了上去。
再看何昭容,她一身杏红色曳地绵绸长裙,衬得肤色更加莹白;行走间发间的蝴蝶发饰的翅膀随之晃动,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耀异常。粉唇轻启,她笑的的温和,“这不是得空了吗?再说今天可是殷妹妹的好日子,大家可都知道了,姐姐来贺声喜总也行的吧。”
“当然行。”阮流烟淡然一笑,“昭容姐姐请,刚巧皇上赏了上好的洞庭碧螺春下来,我这就让茗月去泡两杯。”
“哟,那可真是赶上了。”何昭容看起来很开心,就是不知道这笑容有几分真心。一旁的阮流烟陪着笑的更欢,两人相携进了大殿,分别在雕漆的檀木红椅端坐。
何昭容首先让自己丫鬟退了出去,阮流烟一看她有话说,随即遣了茗月也出去,一时间宽阔的大殿就剩下两人对视。
“我倒是小看了你呀。”何昭容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阮流烟却知她是指太和门薛淑仪被贬一事。温婉的笑了笑,她道:“也多亏有姐姐的提示了。雪纱软烟罗、素雪长丝扇、丝蝉琉璃雪软枕,雪、薛。姐姐赏的每一件贵物都颇有深意的指向一人,妹妹若是不能领会,岂不是枉费了昭容姐姐的苦心。”
“不错。”何昭容赞许的望向阮流烟,“是我给了你提示没错,但我知道若没我的提示,妹妹你一样也能找出这个‘元凶’。我今天过来,也是想告诉妹妹,姐姐送了一个礼物给你。”
“什么礼物?”阮流烟疑惑。
“你可还记得薛婕妤的那个宫女秀儿?我把她要过来了,又赏给了曾经的薛淑仪宫里,这下有的好戏看了。呵呵,婉仪妹妹,你说姐姐是不是送了份大礼给你?”何昭容笑的依旧温和,阮流烟却莫名的感觉周身一冷。
在太和门那里,她曾故意在薛婕妤跟前说她的人背叛了她,如今薛婕妤降级,她已打算这件事到此为止。不想何昭容竟不声不响的做了这事,试问一个妃子落魄了又看到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下人,会将怎么对待那个宫女?
想到这,阮流烟搭在椅柄的手收紧了,面色也有些微的苍白。何昭容注意到她的变化,心想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于是更放柔了声音道:“婉仪妹妹,你是明白姐姐的意思的。前两日我多次向你示好,却始终被你无视,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得个准话的!”
何昭容这话算是真正的开门见山了,阮流烟心中明白定要给她个答复才行,可话在腹中酝酿半天,到了唇边却成:“昭容姐姐,其实…其实我是无意争夺圣宠的,一切都是阴差阳错,我…”
“什么?”何昭容险些尖叫起来,听到阮流烟此话,她不仅冷笑,“看不出咱们婉仪妹妹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天真’少女!不想争宠?你以为不争就能独善其身?我告诉你,今皇上的圣旨下来,宫里想把你撕成碎片的可大有人在!你若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这圣宠必争不可,不然你就等着等死!”
“我话就这么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先走了,若是想通你派人来找我!”说到最后,何昭容的脸色已然难看到极点,甩下一句,她起身就要离了殿内。
“何姐姐留步!”阮流烟急急拦在她跟前,“我…我想通了,姐姐你说的有道理,明珠愿以姐姐唯首是瞻,还望姐姐日后多多庇护。”
“你想好了?”何昭容阴转天晴,对于阮流烟前后的转变只当是贪生怕死。立刻伸手拉起阮流烟的双手环握来到椅前坐下,她道:“妹妹,你可别怪姐姐话说的难听,话粗理不粗,我可都是为你好!你想通了,姐姐觉得很开心。”
“姐姐说的是,”阮流烟敛了眉低低回道,模样更显怯懦。何昭容甚是满意,正待再说些什么,大殿门外茗月的声音响起,“启禀两位娘娘,茶已经泡好了。”
“进来吧。”阮流烟扬声回了,亲自起身端来一杯,“姐姐请用茶。”
“妹妹有心。”这番何昭容倒是受用,眯了眯眼,她伸手接过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