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一夜未睡,双眼布满血丝,可他一双黑瞳中却不见半点疲态,眼波慈爱温柔,另有欢喜无限。
“阿斐,我现在就有了孩子,你欢不欢喜?”采薇突然想起来,自从两人重逢后,她还没问过他这个问题。
秦斐想也不想便道:“这还用说,自然是欢喜极了!”
“当真?”采薇不信,她可还记得他体内洪荒之力刚解除封印时他亲口说过的那些话。
秦斐似是也想起了往事,咳嗽了两声,“那个,我原本的确是不想这么早就要孩子的,我还没和你过够夫妻二人的小日子呢,如何愿意突然多出来一个小东西整日被你抱在怀里,来和我争宠。”
“可是采薇,当你昨日亲口告诉我,说咱们马上就要有孩子了时,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在那一刻,除了震惊,涌上我心头不是愀然不乐,而是欣喜若狂!”
他甚至都喜极而泣了,借着脚软跪倒在地把脸藏进她的衣裙里,所以才没被她看到。跟着她就昏了过去,更是不可能发现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欢喜到飙泪。
采薇扁扁嘴道:“都说我们女人善变,我看你们男人也不遑多让。先前是谁说不想要孩子的来着,还举了一大堆的理由,如今呢?
秦斐有些讪讪地道:“先前我确是想着晚些再要孩子,可一听说你怀上了,除了狂喜,我竟再不知其他。毕竟这可是咱们俩的孩子,而且才第一次就……就有了这么个宝贝!”
虽说秦斐之前是曾想过些避孕的法子,可他绝没有想到,他和采薇的第一次竟会是在那样特殊的时刻下发生的。
他送采薇离开泉州之前的那个晚上,他给她煮了寿面,烤了生日蛋糕,还按西兰国的风俗单膝跪地向她求婚,好让她能够永生难忘她的二十岁生辰。他想尽可能多的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他的印记,让她不要忘了他。
他之前一直渴望能够早日和采薇融为一体,可是在那个夜晚,他却退缩了,竭力克制自己不要去同她肌肤相亲,即使和她这一别或许便是永别。
因为没想着要同采薇圆、房,所以他那晚什么避孕的法子也没准备。虽说还有一种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就能避孕的法子,可是他便是意志力再强,初尝人事,抵死缠绵、欲\仙欲死之时,哪里还能想得起来?就算想起来了,又如何能够在即将登顶极乐高峰的最后一刻退步抽身呢?
事后他虽也有些懊悔,也想过万一采薇若是有孕了该怎生是好,可又觉得不过一次——其实不止一次——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怀上了吧?
可是偏偏,好巧不巧,只此一夜,就给他们夫妻造人成功了!
一想到那一夜的恩爱缠绵、销魂蚀骨,而这个孩子就是在他二人彻底融为一体、水乳交融的美妙时刻来到这个世上的,他对这未出世的孩子就多了一重喜爱,这个孩子简直就是他和采薇爱情的结晶!
可是……
秦斐猛然想起一事来,不由脸色一变,迟疑片刻,才道:“阿薇,我虽然极是欢喜你有了身孕,可……可若是你不想生这个孩子的话……”
采薇先是一愣,不明白他何以竟出此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想生?”
秦斐抚了抚额头,果然那大夫说的没错,这有身孕的女人,不但脾气会比往日大上许多,就连忘性也是越发大了。他这爱妻先前可是过目不忘的,如今竟连她自己亲口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
“阿薇,你不是说过你不想这么早生孩子,因为眼下战乱四起,并不是生孩子的好时候。”
采薇一怔,自己好像是这么说过,可便是说过又如何,如今怀都怀上了,难道还能把肚子里这块肉给打掉不成?
她正这样想着,突然觉得臂上一紧,秦斐紧盯着她道:“阿薇,便是你不想生这个孩子,我也不许你去喝那些害人的堕胎药,那些玩意儿,轻则伤身,重则——”
“阿薇,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是怕这孩子生在乱世,会受到伤害。”
战乱之时,别说普通人家的孩子会遭罪受难,就是生在皇家,有时也不能幸免于难。落到鞑子手里,惨遭杀害的闽王夫妇在遇害时,同他们一道赴难的就还有闽王妃刚生下没几天的王世子。
秦斐感觉到怀中抱着的温软娇躯在微微发抖,心知她也定是想到了闽王一家的悲惨结局,忙抱紧了她,坚定地道:“阿薇,我不是闽王,我既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实力能保你们母子平安!”
“你只要相信我,把一切都交给我,只管安心养胎。原本我是你男人,就该为你遮风挡雨的,何况保家卫国这些事儿,原也就该我们男人冲在前头。那些事儿往后你就先不要再操心了,好好调养身子,安心待产,你夫君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便是少了你这个贤内助,我也能把鞑子赶回老家,还咱们一家三口一个太平盛世。”
采薇凝视他良久,忽然展颜一笑,“看把你急的,谁说我就不想要这孩子了!”
她将头靠在秦斐胸前,“其实在那晚之后,我就盼着我能梦熊有兆,身怀有孕,这样便是万一你——,好歹我也还有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子相伴。后来我的月事没来,你不知道我那时有多开心。”
“既然上天答应了我所请,赐给了我这个孩子,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不想要她的。我在扶桑度过的无数个孤寂的夜晚,全靠有这个肚子里的小家伙陪我,才让我熬了过来。”
说到这里,采薇忽然想起来,从昨天到现在,怎么有一个问题秦斐始终都没有问她。
“阿斐,若是寻常男人,这会子只怕早就质问我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了,毕竟我在扶桑待了快三个月,而且是住在天皇的御所里,还被天皇天天召去给她讲故事。”
秦斐握住她的手,“所以说,本王不是寻常男人。因为我知道本王的娘子并非寻常女子,只要是你对我说的话,我全都信!你说这孩子是我的,那他就是我的,只要你的心是我的,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因为他相信采薇虽然对守节一说嗤之以鼻,但是她却绝不能容忍同一个她所不爱的男子,尤其是为人所迫去做那种事儿,若她当真受逼不过,她也一定会告诉自己。
其实便是她什么都不说,他只消看她一眼,就能感应到她所经历的所有事儿。
☆、第261章
回泉州的一路上,尽管采薇被秦斐给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地小心呵护着,可到底是坐船在海上航行,让她害喜的极是厉害。
开头几天还好,在秦斐的精心照料下,勉强还能进些粥饭,到后来,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船上虽有大夫,可备的那些药材却不齐全,无法煮出一剂安胎止呕的汤药来。
眼瞅着采薇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抱在怀里的份量一天比一天轻,秦斐又是心疼,又是焦急,恨不能替她受了这份罪,各种的着急上火,嘴上起了一圈小水泡。
可便是他素日里再有能耐,此时也是一筹莫展,只能盼着这船早日行到泉州。幸好扶桑离中土并不甚远,他们此行又极是顺利,一路顺风,不过数日便平安抵达泉州。
可采薇此时的情形却极为不好,头天半夜忽然发起烧来,病得昏昏沉沉,人事不知。秦斐一下船,先就近找了一处住的地方,赶紧就命人去买药煎药。
等到药买回来,那大夫亲自煎好了送进来,刚跨进屋门,就见眼前人影一闪,手上一轻,等他回过神儿来才发现手上的药碗已经不见了。
马莉知道秦斐肯定是要亲自给采薇喂药的,赶紧在边上递上一枚调羹,哪知秦斐摇头道:“用不着这个。”
马莉还在那儿纳闷呢,这不用调羹怎么喂药,难不成直接拿碗朝采薇嘴里灌吗?
紧跟她的眼睛就瞪圆了!
而那位正往屋中走的叶大夫更是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他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丈夫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就这样嘴对嘴的给妻子喂药!
这,这也——太有伤风化了吧,完全让人不忍直视啊!
就连从小在风气更为开放的西兰国长大的外籍友人马莉姑娘也默默地转过了头,采薇曾经教过她孔夫子的一句名言,“非礼勿视”,说得应该就是眼下这种情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