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交粮票跟钱的,但你没钱没票,直接签个条子也行。那些有钱有票的人见了,也把自己的钱财和粮票收起来,光明正大地占便宜。
这些都是细粮!作为农家子弟,他一年到头连过年都不能痛快吃的细粮。当时他和他的小伙伴就集体疯了,甚至舍不得走,就想留在武汉的那所中学里,顿顿吃大米饭。
后来中央发通知不让串.联了,他还遗憾了好久,因为吃不上大米饭和白面馒头了。他后来之所以干农学,就因为想天天都有细粮吃。
前面的中学生们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他们明天就去开证明和介绍信,拿到介绍信立即出发,坚决不能落在旁人后面。
人走了,只剩下田蓝一个人长吁短叹。她一时间希望这些人在外面多晃荡段时间,省得跑回来给劳动生产添乱;一时间又担心他们闹腾过头,把整个农场也搞得乌烟瘴气。
反正就好烦。
旁边一边走路一边讨论事情的干部,也觉得这群学生挺烦的。
其中一人酸溜溜道:“坐火车不要钱,吃饭不要票,这种好事怎么轮不到我们呢?这帮家伙还搞革.命呢,明显就是去蹭吃蹭喝。”
另外一人就笑他:“行了,反正也不吃你的。在哪儿吃,都是国家的。你别扯这些没用的,我问你,毛竹运来了吗?”
先前那人奇怪:“你问这个干什么?运是运来了呀,但现在种树太晚,盖房子又太早,只能暂时堆着了。估计得等秋收以后,再盖知青连的房子。你要毛竹做什么?准备做椅子还是桌子呀?那你少拿两根可以,多了不行,都是有数的。”
他的同伴摇头:“不,我是从知青用毛竹在沙漠里种树这件事得到了启发,我在想可不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治理戈壁滩。你看,戈壁滩最大的问题是石头多,没办法涵养水土,所以植物无法生长。假如假如我们挖个坑,将毛竹放进去,也在里面装上营养液,然后让树长起来。这样阻挡风沙之后,就不怕再风吹石头跑了。”
田蓝瞬间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一边听,她一边在心里点头,似乎还挺靠谱。
但是他的同伴并不赞同:“人家沙漠里头树根能长进沙子里,才能真正扎下根来。你这个要怎么长?让它们长在石头缝里吗?”
“我们可以拿掉大石头,然后在里面灌沙子灌土,这样存活的概率就能提高很多。像挖鱼塘多出来的土,不一定全部用来做台田,可以匀一部分过去,用来改造戈壁滩。到时候不说种庄稼,起码在那里种蔬菜没问题。也不需要大老远的运菜进去,那成本太高了。”
他的同伴连连摆手:“你先别想这个了。这虽然有可能实现,但没个十年八年是看不到结果的。这十年八年里头,你先想办法保证好西大滩的蔬菜供应吧。”
田蓝心念微动,直接跑上前做自我介绍:“两位领导好,我是知青连的知青。你们刚才讨论的戈壁滩种菜问题,不知道具体在哪儿种,当地的条件又是个什么状况?”
两人没留意到他们闲聊,居然也有人在旁边听,都皱起了眉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田蓝脸上露出笑容:“因为我有个办法,也许能够解决戈壁滩种菜问题。”
亲爱的小伙伴们,现在闲吗?没事做吗?到底是什么让你们产生了幻想,觉得自己有一个月的空闲时间。
不要做梦了,生产劳动永不停,让我们在越过盐碱地跨过沙漠之后,持续向戈壁滩进军。
这个意义非凡呢。
第28章 六十年代好种田(捉虫)
田蓝从朱团长的办公室出来, 回到宿舍时,戴金霞她们都还等着她。
几个姑娘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神色,看她满脸轻松, 嘴里还哼着小曲, 大家才放下心来。
主要是她刚才突然间发火实在太吓人了。哎哟,都没看出来, 这个小妹妹居然脾气不小。
不过想想也是, 刚来农场的时候, 她就能跟高连长对上, 虽然表面上瞧着是不卑不亢, 但有这种胆量的怎么可能是软面瓜。
戴金霞笑着问道:“怎么, 又高兴啦?发生什么好事了?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一块儿高兴高兴。”
没想到从不藏私, 每次家里给她寄好吃的都拿出来大大方方跟小伙伴们分享的田蓝, 这一回却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 还一本正经地强调:“跟你们没关系,我就不说了。”
结果她这话吓死了小姐姐们。
戴金霞等人立刻变了脸色,极其严肃地强调:“田蓝同志, 个人感情问题一定要慎重。你现在年纪还小,应当以事业为重。不要太早考虑这些问题。”
田蓝目瞪口呆, 喂喂喂,小姐姐们,有没有搞错, 姐是要走事业线的大女主啊。真大女主的那种,不是女版于连, 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的那种。
她哭笑不得:“我是有新任务了。我要去改造戈壁滩, 在戈壁摊上种菜, 来解决驻军的吃菜问题。”
大家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怎么没听过呀?
田蓝煞有介事:“因为你们不是要出去串.联吗。农场就不好再给你们安排工作,正好今年的新军垦战士也要到了,农场的意思是让我带他们去戈壁滩种菜。”
女知青们顿时感觉不是滋味,什么意思吗?这么大的事,居然通知都不通知他们。
田蓝恳切地看着大家:“领导也是考虑你们的想法。既然大家不愿意在农场继续从事生产劳动,那么何必勉强呢?这是在给解放军战士种菜,要是完成不好,反而犯错误。”
结果她这话一说,所有人更加感觉别扭。什么叫做他们不愿意从事农业生产?他们明明一直在勤勤恳恳地干活好吗,他们是革命知青,从来没偷奸耍滑过。
田蓝假装没看出来大家复杂的心情,依然笑眯眯的:“你们去坐火车吧,我就不去了,我有生产任务,我得完成任务。”
说着,她哼起了《边疆处处赛江南》,坐在灯下开始写写画画。
屋里的女知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好几个人目光都落在了戴金霞脸上。
承受着众人重托的戴金霞不得不硬起头皮,走到田蓝身旁,假装不在意地问:“你在画什么呀?”
田蓝随口答道:“大棚。”
这是个新鲜的名词,戴金霞忍不住又问了句:“这是干什么用的?”
“种菜。”
大家都等着田蓝继续解释其中的奥妙呢,结果田蓝一反常态,根本就没答疑解惑的意思,只干自己的活。
女知青们竖着耳朵等了半天,最终只等了个寂寞。
她们敏锐地感觉到,就好像鲁迅先生写的那样,她们和田蓝之间已经隔了堵墙。
众人百般,不是滋味,最后只能讪讪地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