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去了安国公府,安国公夫人并未见她,直接让人引了她去崇月阁,可谁曾想到了崇月阁,竟然被朝霞郡主拒之门外。
朝霞郡主心中的气依旧没消。
昨日回来狠狠的发泄了一通怒火,萧六娘也伤心欲绝闹腾了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萧杭又来了,一点情面都没给她留将她训斥了一顿。若不是此时时机不对,朝霞郡主看萧杭的样子甚至想当即休了她。这会儿王大夫人上门,她心中若说没有对姐姐的怨恼是不可能的,自然懒得见她。
王大夫人站在门外许久,低声下气的说了半天好话,朝霞郡主才让她进门。
即使进门了,也没给她好脸色。
王大夫人低声下气哭诉了半天,才将朝霞郡主仇恨的方向转移到那萧九娘身上。之后她提起此次前来的目的,又惹来朝霞郡主一阵恼怒。
“你可是我亲姐姐,你就是这么坑我的,那王祖耀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想娶我六娘!你回去让他撒泡尿好好将自己照照,没得让人笑掉了大牙。”朝霞郡主气得话都说不好了,一点情面都没给王大夫人留。
王大夫人眼下泛青,本就年纪不小了,一夜未眠,眼袋也浮肿了起来,更显面容憔悴。
她哭道:“那你说怎么办?六娘这个亏已经吃了,如今这事闹这么大,你就不替六娘想想?”
朝霞郡主今日的面色也不好,脸色蜡黄,满脸怒气冲冲。尤其她近段时间瘦得厉害,原本饱满的脸蛋也干瘪了下来,更加显得颧骨高耸,看起来格外不容人。
“你别跟我说这些,若不是你们那里出了漏子,我六娘又何苦横遭此劫。女儿是我自己的,你这个做姨母的不心疼,我心疼,我才不会将六娘嫁给那样一个烂人。名声坏了也就坏了,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养着,再不行我就去求了阿娘去求舅舅,让舅舅给我六娘找一个良配,当今圣上赐婚我看谁敢瞧不起我六娘。”
这是朝霞郡主昨日想了一夜才想出的法子,不得不说这也是个办法,大齐本就风气开放,女儿家未出嫁之前有个什么龃龉,也并不是嫁不出去,顶多就是嫁的不好罢了。但有承元帝这个靠山在此,萧六娘想嫁出去并不难,且萧六娘如今年纪还小,过个二年,待事情淡了,再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也不是不可。
不得不说自私蛮横的人也有自私蛮横人的好,只顾自己的性子从不考虑什么后果。后果是什么,能吃吗?朝霞郡主从小任性妄为,唯一就在萧杭身上吃了瘪,她随心所欲惯了,才不愿意自己和自己女儿吃这样的闷亏。
只是王大夫人能任性妄为吗?王家能吗?亦或是萧家能吗?他们都不能,只是安国公夫人是个人精,且这事也是王家的人对不起他们姓萧的,所以一直未发表任何意见,先看看王家怎么做。
王家作为始作俑者,尤其是王大夫人,她没有资格任性妄为。
王大夫人太了解朝霞郡主的性子了,所以昨日才会那么为难,昌平公主那里以至于萧家那里都容易过,唯独朝霞郡主这里想过极难。
“你就算不考虑六娘以后,你也替姐姐和阿娘想想,这事若是不圆过去,外面人会怎么看待我们,怎么看待你?一个刻薄容不下庶女的嫡母?”
朝霞郡主嗤笑:“你别跟我说这些,我容不下这些的名声早就在外了,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她们愿意笑使劲去笑去,我若是出去走动,还不是得对我笑脸相迎!”
用一个词来形容朝霞郡主此人,那就是滚刀肉,可即使人家是滚刀肉,也是一个地位崇高且高高在上的滚刀肉。
“你啊你……”王大夫人被堵得没话说了。
“我什么?”朝霞郡主挥开王大夫人指着她的手指,“你跟我说这些都是假的,想说怕坏了王家的名声才是真,可阿姐朝霞也想说一句,若不是你说想帮外甥女,我可是想不出这一招,我承认我恨萧九娘,恨不得现在就捏死她,可若不是你在背后怂恿,这事我也办不来。现如今把我家六娘害了,我这个当娘的满腔怒火都没处烧,你现在来跟我说,让我吃下这个闷亏将六娘嫁给那个王祖耀?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不是我说你,今天该不会又是你那个好阿家,你那些好小叔好妯娌逼你来的吧,你也该正正自己的想法了,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还有点咱们公主府的气势没有?你就不能硬气一些,撒手不管让他们急去?”
王大夫人被这话气了个仰倒跌,可朝霞郡主也没说错,只能说人与人的处世方式不同罢了。
眼见朝霞郡主不松口,王大夫人一时也没了章程,只得讪讪离去,思索着再想个什么办法说服她,或者让亲娘前来劝说。
事情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那日王家所发生之事,在长安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连国子监那边也传遍了。
不过萧九娘作为苦主,她也没什么感觉不好见人的,所以一直照常去上学。
楚王那里也收到了消息,次日便将九娘接到了私宅去。
到了私宅以后,九娘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唯独有所篡改的便是她识破姜汤中的迷药,被改为那婢女手段太憋足,被她看出了马脚。用烈性迷药迷晕了萧六娘,改为了从背后打晕了萧六娘。
只是楚王却并不太信这种说法,依稀记得当年在去往兰陵的路上,萧家人自导自演在所有人饭菜中下了迷药,唯独没迷晕的就是当日没用晚饭的楚王以及不知怎么躲过的九娘,还有之后她塞给他的那包迷药……
楚王心思缜密,将所有事情联合起来更是感觉出一些端倪来。只是他并未道破,九娘也并不知晓罢了。
与萧九娘认识越久,随着她的真面目一点点显露出来,楚王越发感觉对方的不同寻常。心机手段都是上乘,换成旁人恐怕会觉得九娘心狠手辣,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娘子对同父异母的姐妹竟然下如此狠手,可在楚王来看,却是极为欣赏的。
非常时机非常手段,若不是九娘机警,此番被害的就是她了,所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并不为过。只是世人大多以道貌岸然为面孔,即便有点什么不良的心思也俱都隐藏了起来,且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谴责别人起来也十分理直气壮。
只是楚王此人素来心性与他人不同,看法自然也与他人不同了。
如此狠辣的九娘,又给楚王刷新了眼界,甚至与梦中的那个她又重合了几分。他并不知晓其实九娘是故意在他面前如此表现的,楚王说要娶她做正妃,九娘不敢当面拒绝,便只能迂回想法子了。
嫁过一次人的她知晓,男子大多不喜自己的妻子是个毒妇,地位越是崇高者,越是忌惮厌恶心机深沉的女子。恶形恶状、心思狠毒的女子有几个男子会喜欢?他们只会喜欢那种娇柔如弱柳迎风,或者是温婉如水的女子,可惜她从来不是。
同样,九娘也并不明白楚王的心思,所以她此番是做了无用功,只能说造化弄人。
也因此当她发现,楚王并未对她此举做出任何斥责,连点异样都没有表现出来,甚至是一种极为满意的态度,着实让九娘有些愕然。
“表哥,你不觉得九娘这么做,有些太过分了吗?”她忍不住问道。
楚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那又如何?”
“可女子不是温婉些,单纯些,柔弱些才好吗?”
“这些能当饭吃?”楚王不顾九娘呆愣的表情,又道:“你若是如你以上所说那种性子,你觉得你这会儿该是个什么样的处境?”
九娘顺着楚王的话想,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本王从小在皇宫里长大,一个貌似不起眼的宫人,可能就会让你万劫不复。良善的人在宫中活不久,你日后嫁给本王为妃,若是心性单纯,同样也活不久。”这是楚王的一种解释,也是点明。
九娘有些微微发窘的听着这话,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难道她又弄巧成拙了?
“怎么?你怕本王会不喜你这么做?”楚王伸手揽过九娘,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