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听了,纤指缠弄脸上半边儿落发,疑惑道:“怎么?你认得我?”
小九道:“你不是这里说书的女先生吗!我之前听你讲过高太尉的故事。”
“嗬!”花娘一听,立马神气起来,昂首挺胸,也不管小九叫什么恩人了,拱手一拜道,“信口敷衍,客官谬赞!在下便是这断钗阁第一位的女先生,江湖人称独眼凤——金婼菜是也!”
“哦、哦……”小九眨眨眼睛,“那刚才是……”
“咳咳!”婼菜拿蒲扇柄儿挠挠后颈,脸红尴尬道,“你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唔……抱歉……”小九有点后悔,把这家伙救出来了。
婼菜媚眼睥睨,扭身在太师椅坐下,轻摇蒲扇,发丝游移,一抹朱红轻启,开口娓娓道来:
“你不要看我屈身在这花窟柳窖里。在下家里,也曾是书香门第,不图功名富贵,但求履忠行义,上不辜往圣教化,下不负辛勤百姓。怎奈世道昏聩,奸佞当涂,忠良遭陷,家父问罪,全家离散,不幸沦落于此,卖艺沽笑,聊以苟活——噫!若提起时,辱没杀人!”
婼菜只把蒲扇当做惊堂木,啪地往说桌上一拍。小九吓了一跳,只怕那湘妃竹断掉。
“那日,在下偶遇几位英雄好汉,多喝了几杯浓酒,多听了几句江湖勾当,只觉胸口郁结,若鲠在喉,千钧一屡,不得不发!便借叁分酒兴,七分意气,上台讲那高俅发迹的丑事……”
小九不耐烦了,抢道:“结果你被捉进鸡笼子里,这断钗阁里也全是公人了……”
婼菜顿时涨红脸,前襟透出点点细汗,变了语气道:“怎么着!你是瞧不起我吗!”
“唏——不、不敢!”
“我谅你也不敢!”婼菜猛摇蒲扇,恼火不已,“普天之下,净是巧言令色,趋炎附势之徒,又有几个,敢像我这般,大庭广众,不顾性命,直言死谏!啊?”
小九吓得不敢说话。
倒不是被婼菜几句酸话唬住,而是小九瞥见,婼菜半边垂发被扇开后,本该有眼睛的地方,确是个红殷殷、白惨惨、黑洞洞的肉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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婼菜也自知失态,敛容拢发,娇咳叁声,说道:“算了!看你小孩子家家的,也不懂这些,是我不对了!”
小九听了,忙问道:“敢问姐姐青春多少?”
“在下双七添一,十而有五,正当志学之年。”婼菜答道。
“那我跟你是一般年纪。”
“我、我是二月份生日!”婼菜抢道。
这有什么好争竞的呀!小九哭笑不得,毫不留情道:“惭愧,小道是正月生人。”
“你这道士好小心眼!”婼菜反咬一口,“有识不在年高,比我大几天,神气什么呀!”
小九只道婼菜脑子在鸡笼里晃散了,心里直叫苦,但转念一想,这家伙再怪,也比那些如狼似虎的公人强,便赔笑道:
“不敢不敢,叫你姐姐就是了……既然跟姐姐同年,敢问生辰是多少?”
“我是叁月初六,大概中午……”婼菜说道一半,忽然蒲扇掩口,只眼斜乜,目光犀利,警惕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了!”
“不瞒姐姐,小道会算命,如不嫌弃……”
“哈哈哈!”婼菜摇扇大笑,打断道,“在下也会算命!而且我还能算到,你待会算出来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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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小九语塞,婼菜开肩昂颌,收腹提气,鹤声侃侃:
“我看你这俊俏小道本领强,神机妙算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