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头一转,“信扬这孩子,我看着他长大的,知根知底,有时间就多相处相处。”
她不想再与他起分歧,点头答应,“会的。”
远处夜色,更沉了些。
她以为她坚持不搬,程子颐会再来下逐客令,但是并没有,她该上班上班,该吃吃该喝喝,也没有哪一天回来发现门换了钥匙,一切都正常得有些反常,除了她的网线,那日以后她家里就没有网络可以用了,当然她也不敢再杀上对门去让他尽房东义务。
她想可能与那日遭贼有关,可是为什么小毛贼要对她家网络下手,她就想不通了。
没有网络对现代年轻人来说简直比没有水喝还可怕,她定制了cmcc的网络,勉强能上上网页开开社交软件,视频就有些困难了。
不仅贵,还慢。
所以她和邓冉的例行面基变成了语音,她只有中午在工程院附近的星巴克才能和邓冉视频聊聊天,当然邓冉的时间与她常常不契合,所以两人的面基次数明显减少。
邓冉对她死赖着不走像小强一样生活在802表示十分不赞成,她与宁嗣音二号的说辞完全一致,不,她还有更直观的理由,“他就是个基佬啊怎么可能掰得直呢,你要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就算了,你……好吧其实还行,但是,在情敌强大,对手冷血的条件下,你,每戏。”
她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补刀。
末了她例行提醒,“我觉得裴大哥真的不错。”
在她多次以“懒得出门”为理由拒绝裴信扬以后,他热情不减反增,每日一电话,每时段一短信从未间断过。坚韧不拔的干劲宁嗣音都佩服,她要向他学习。于是她也尝试着给程子颐发短信,无非“早安”“晚安”之类无关痛痒的话,毫无疑问,从未有过回应。
她安安稳稳地住在晨曦公寓802,而程子颐再一次,从她生活中消失了。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其实他从未出现过,他是自己过于丰富的想象力,臆想出来的一个人。
但是午夜梦回,她扑进他怀里时他的心跳,他给她擦眼泪时手指的温度,他用清冷却温情的声音说她没事了他在,这些,都提醒着她,他真实存在过。
甚至连自己嗜牛肉如命的习惯,都在告诉她,她中了一种叫做程子颐的毒。
圣诞节还没来,整个城市就已经充斥着节日的气息,微博上洋节传统节日之争又一次甚嚣尘上,宁嗣音上下班都没有路过商业区,只有在刷微博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已经临近圣诞节。
师姐倒是老早就沉浸在节日即将来临的喜悦之中,因为圣诞节在中国,往往被过成了情人节,师姐近日相亲成功,谈了一个不错的对象,海龟,在银行任职,长相周正,谈了恋爱的师姐打扮也越来越女人了,脾气也好了不少,对宁嗣音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裴信扬从上周就开始约她,她有时候说忙有空再看看时间,有时候干脆假装没听到铃声,没看见短信。但是仍旧躲不过。
平安夜这天下午,师姐早早的就请假回去收拾打扮了,堆在宁嗣音手上的活就多了起来,她将自己的任务完成,时间已经不早了,想着反正无处可去,今日事今日毕,就把师姐的那一份顺手完成了吧。
刚重启了电脑,林茂山走过来敲敲她桌面,“小音,今天过节,你可以下班了。”
“不需要的老师,我正常时间下班就行。”
林茂山瞪大了眼睛,“这怎么行,裴总在楼下等你了。”
她扶额,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最后在林茂山的“体谅”下,她不得不收拾东西下班,裴信扬果然在楼下,倚在黑色奥迪a8前,吸引了不少目光。
见她下楼来,他冲她笑得绅士得体,“听说你今天没有工作要忙,我就擅自过来了,没有给你造成困扰吧?”
他连后路都不给她,点破了她今天是个闲人,还显得极尽体贴照顾她的感受,她拒绝的话根本没办法说出口。
b市的交通拥堵举世闻名,在节日里显得尤为突出,车子在车流之间缓慢行驶,驶过晨曦公寓的时候,宁嗣音习惯性往门口看,瞥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不,有什么不对劲?
再次回头,她确认刚刚不是错觉,庞大威武的路虎卫士的车尾,消失在拐角处。
确实是他的车,从小区车库驶出。
奥迪车拐了个弯,视线再也看不到晨曦公寓,裴信扬在一旁笑道:“这么恋家?”
宁嗣音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他回来了?车子是往外开,他是又出门了?这半个月他又去了哪里?如果看到她还住在802,他会怎么做?
每个问题她都设想着无数种可能,这使得她一直是一种不在线的状态。裴信扬是个交际高手,在她心不在焉的情况下仍然能自己将对话进行下去,并且不让双方觉得尴尬。本来漫长的车程,似乎也没那么长了,至少她连一个问题都没想明白,车就已经停在餐厅门口。
平心而论,与裴信扬相处并不会令人觉得难受,相对程子颐而言,与他在一块儿反而令她觉得轻松,不需要猜每一个眼神的意思,也不需要想每一句话背后的含义。主导话题的人是裴信扬,她只需要时不时点点头,说句话,场面就一直很和谐。
桌子上娇艳欲滴的玫瑰,彰显着餐厅的特质,餐厅里大多都是情侣,大多举止亲昵,只有他们,显得客气非常。
牛排上来以后,裴信扬拿过去,慢条斯理地给她切好,才递到她面前,这时候上来添酒的服务生看到,恭敬又羡艳地对她说:“小姐您男朋友真是体贴,祝您用餐愉快。”
裴信扬透过高脚杯,看到她眼皮一跳,神色明显愣怔。他冲服务生微笑,“谢谢。”
宁嗣音将他切好的牛肉丁一颗一颗塞进嘴里,吃得有些急,裴信扬轻叹一口气,无奈道:“音音,你还是没有忘记对不对?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
他忽然提起往事,她更懵了些,她只是觉得味道不错,他画风转变太快,她招架无力,他却只当她是默认,“其实当初……”
“我没有关系啊。”她微微笑着。
他也算阅人无数,但她微笑的样子,他却是猜不透。
回国前他就打听过,这么些年她都没有谈过恋爱,感情生活就像一张白纸,这对于青春正盛的大学生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何况她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十分讨喜,追求者应该不在少数,他不得不自负地认为,她是忘不掉他。
回国以后他紧追不舍,她始终万般理由躲避,他认为她是觉得当初是他对不起她,所以如今也不肯轻易原谅他,他理解,所以他有耐心,慢慢来,不敢轻易逾矩吓到她。
而如今她笑盈盈地对他说,她觉得没有关系,不甚在意的语气,不甚在意的神情,戳着他的心房,微恸。
这回反倒是他愣怔着,没有回话。
饭后裴信扬掏出两张电影票,同一时间宁仲文的电话如期而至,对她跟裴信扬刚出完饭这件事表示赞扬,并且像是先知一般,给她提供“约会”意见,“跟信扬去看电影啊,年轻人不都喜欢吃晚饭看看电影消消神儿吗?你把电话给信扬,我给他说。”
她严重怀疑宁仲文被裴信扬抓住了什么把柄,要这么向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