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薛妤声线刻意压着,现出一两分小公子般的稚嫩和跋扈来。
两人离得近,溯侑只看一眼,便若无其事地垂下了眼,低声吐字:“足以瞒天过海。”
薛妤方满意地点点头,轻声道:“等会若真有异样,暂时别管他们两个,配合我见机行事。”
“好。”
两人很快回到沉羽阁的队伍中混迹其中,为首的那个一摆手,一行数十人径直闯入霜花楼。
因是白日,霜花楼人并不多,可也有不少喜静好享受的勋贵子弟在吃喝茶煮酒,眯着眼欣赏美人曼妙的身姿曲线,见了这样大的阵仗,好几个顿时不轻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盏。
“哎呀,这不是沉家少当家身边的阮公子么。”出来打圆场的是涂红抹绿的老鸨,她翘着两根手指,笑得热情又夸张,道:“今日诸位公子光临霜花楼,想必也是为了新来的璇玑姑娘,这就不巧了,璇玑的惊鸿舞十日后便要登台,如今正闭门苦练,不若诸位瞧瞧楼里其他姑娘?”
“妈妈,我们也不是头一次打交道了。”那个被称为阮公子的男人笑了笑,道:“我们今日不是为了璇玑而来。”
“我们少东家为哄桑雀姑娘开心,一掷万金压在霜花楼,不过是出门办个事的时间,两月不到,这楼里便有人逼她接客,及至昨夜突然下落不明,妈妈若不给个交代,今日我们几个便只好强硬搜楼,将人找出来了。”
老鸨大惊失色,急忙道:“这说的是什么话,桑雀姑娘跟少东家之事,楼里楼外人尽皆知,哪有人敢逼迫——”
她话说到一半,薛妤神色突的动了动,她顺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妖气朝另一侧看去,而后夺步而出。
为首那个阮公子见此情形,当机立断摆了摆手,神色极为不耐地打断了老鸨的话,道:“搜!”
一时间,人影浮动。
薛妤和溯侑几乎是同一时间朝着同一个方向掠去,朝年早随时观察着薛妤的脸色,第一时间看出不对劲,这个时候发挥出了眼尖的优点,牛皮糖似的粘在薛妤身后,松珩亦步亦趋地跟着,几人前前后后跃上三楼。
薛妤飞快锁定先前浮出妖气的几个房间,她朝前几步,敲响了其中一扇的门。
久无人应,久到周围两个房间都小心翼翼地露出条缝,或探出一个朝外张望的脑袋。
朝年和松珩去那两间房中搜过,不多时,回来摇头,低声道:“两间房的主人都在下面陪客,留着侍从在准备晚上的衣裳,我们看过房里,没有异样。”
房中妖气越来越重,又一点点朝外逸散,再加上远处人声渐近,薛妤决定硬闯。
她微微提了一口气,猛的一用力,那扇门便倏的在眼前大敞。
层层红纱帐,层层珠玉帘。
薛妤挑开第五层珠帘的那一刹那,眼前只剩一层轻纱,纱后是正褪下衣裳的女子,华丽而庄重的大红石榴裙顺着肩头剥落,露出一具姣好无暇的胴体,双峰挺立,茱萸点红,腰线窈窕,两条腿细而笔直。
她猝不及防,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会面临这副情形,当即下意识的反应便是飞快拉上一层纱帐,同时冷声道:“溯侑。”
“闭眼。”
话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瞬,随后朝外摆手,丢出一个结界,迅速恢复冷静,道:“都到外面等着。”
三个大男人狼狈退出来,诚然,都是修仙之人,别的不说,眼力是真一等一的好,薛妤那个结界虽然及时,可仅仅惊鸿一瞥,那勾人的曲线,也真令人心神曳动,难以忘怀。
半晌,朝年捂着眼,嗷的嚎了一声,顺着墙角滑下去,他看向溯侑,道:“都是没成亲的少年郎,怎么女郎就只通知你闭眼呢。”
“这叫我怎么对得起我未来的夫人。”
松珩脸色难堪地转了个身,肩头忍耐似的僵着。
溯侑用指腹重重地碾了下自己眉心,在静得只剩呼吸声的楼道里,他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胜过一声。
第50章
半开的窗牖涌入瑟瑟秋风,纱帐后,珠帘纷落,点出一下接一下的清脆声响。
说实话,薛妤从小开始做任务,走南闯北,生死一线的情形都遇见过数次,怎样的情况都能波澜不惊,冷静处理,唯独眼前这副情形,她确实,是头一次遭遇。
眼前的姑娘生了张清涟蕖蕖的脸,肌肤白腻,身段纤侬合宜,即使身处红尘之地,那双眼也是懵懂般的干净,纯真。
仔细看,她身上不论哪一处,都是男人偏好的样子。
“你。”薛妤难得顿了顿,她侧首,感受着眼前女子体内似有似无的妖气,反而没什么好说的了。
很快,她敛去眼中的诧异,弯腰拾起地上掉落的衣裳,递到无知无觉,仍睁着双圆圆的小鹿眼盯着她看的女子跟前,道:“将衣裳穿上再说。”
这时,老鸨咋咋呼呼的声音透过一整层楼传了上来:“阮公子,璇玑姑娘还从未露过面,你们这样,我这霜花楼可没法开了。”
璇玑。
薛妤看向眼前慢吞吞拎着衣裳在她眼前换,半点不知避嫌的女子,摁了摁嗓子轻轻咳了一声,问:“你叫璇玑?”
璇玑的眼神又直勾勾落在她脸上,半晌,咬着唇点了点头,神情幽怨,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薛妤想想自己现在的男子装束,不由攥了攥拳,硬着头皮解释:“你别怕,我同你一样,是女子。”
门外,溯侑见里面久久没动静,又听外面一声大过一声的喧闹,不由皱眉,他走到那个扯着哭天喊地老鸨的阮公子身边,冷声道:“里面可能有蹊跷,还需要一点时间,稳住她。”
阮公子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转头便松开了老鸨,他道:“妈妈,你也别哭,实在不是我们强人所难,你朝外打听打听沉羽阁,乃至我家少东家的名声,那是出了名的好,往日在这霜花楼砸钱何曾有过二话。”
“我也不瞒你,少东家今日吩咐我们找人是真恼了,你这再推三阻四的,我们也不查了,现在就走,可好?”
这话一说出来,老鸨那张涂满口脂的嘴都气得忍不住颤了两下,她道:“我是真不知道雀落姑娘的下落。少东家要找人,我自然没有二话,可我这楼里的姑娘各有各的姿态,在屋里向来不设防,这十几个壮汉闯进去,实在是,实在是不像话。”
阮公子在楼里扫了一圈,话音不高不低:“这我自然有分寸,妈妈放心就是,方才进去的几位,全是乔装打扮的女子,唯有的男子,除了我,便是那边站着的三位,全在你的眼皮底下,可半分没冒犯你楼里姑娘。”
“查过了,我们自然就走了。”
“这样,我好交差,妈妈你也好交差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