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如一时间有点恍神,好像又回到十六岁的某个夜里,看见阳台外的法桐在摇晃,蓝色的月光落在他脸上。
而她的心在跳,从那时到现在,为他跳动没有停过。
陆别尘脱掉上衣,打开淋浴花洒,弯腰让水冲走头颈上的碎发。
顾慎如直接俯身趴在他背上,偏过头去吻他。
“林小土,林小土。”
“我在。”陆别尘扭身接住她的吻,就像接住一个十六岁少女没做完的梦。
淋浴花洒掉在地上,变成一个小小的喷泉,喷湿了她的鞋子、她的裤脚、她衣服和头发,喷湿了这一整个夜晚。
透明的小纽扣从顾慎如湿透的衣服上掉下来,笃笃哒哒地落在地上,没进水里。蒸腾的水汽逐渐夺走了她的呼吸。
她的十指不受控制缩紧,在陆别尘的皮肤上留下缠绕红线一样的痕迹。
但就在她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融化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下来。
“对不起,宝贝。”他细细吻过她的额头,低哑的嗓音带着歉意,“这里没有准备保护措施,再忍一忍好吗?”
顾慎如睁开已经失焦的眼睛,花了点力气才从灼烧的呼吸中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她咬住嘴,背过有点无力的手,从屁股兜里抽出来一个东西拍在陆别尘胸口,“林小土,我忍八年了。”现在总是时候报个仇。
仇是怎么报的,她不知道,只知道浴室的洗手台塌了,然后外面高低床的床板也塌了。被水洇湿的床单被褥在地板上堆叠成一个温暖的巢穴,她和他就躺在里面,像漆黑山洞里的两只兽。
他问她疼不疼,但她已经说不出话。她想说的所有话都哑在嗓子里,破碎了,变成她的颤抖。
一直到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榨出了水,直到她失去意识。
清晨,天将亮未亮的时候,顾慎如朦朦胧胧地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地上,枕着陆别尘的手臂。她浑身是干爽的,给被子裹得严严实实,还挺舒服。
借着昏暗的晨光看一眼四周,又发现昨晚还规规整整的房间现在好像遭遇了洗劫,床都坏了,桌上地上一片凌乱。
她忍不住笑,惊动了陆别尘。
“醒了?”他摸摸她的头发,嗓音黏连,“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唔。”顾慎如从被子里钻出手,指尖顺着他的手臂一点点滑向他耳后。他的耳朵是热的,她不用碰也知道。其实她自己也是。
“有啊,心里痒痒,想再来一次。”她像小猫一样舔舔嘴,笑。
陆别尘也笑了,低笑间收拢手臂将她抱紧,“好,你喜欢,多少次都可以。”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地很轻柔,但动作并不,猛地一个翻身就封死了她的呼吸。
“呜呜、不,别……”顾慎如感觉到压迫,一阵惊慌。她是开玩笑的,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两条腿到现在还是软的,都不知道待会儿站不站得起来。
“林小土,下次嘛,下次好不好。”她缩起脖子小小声求饶。
“好。那你别淘气。”陆别尘仍然笑,按住了她不停乱摸的手。
“不淘气不淘气。”顾慎如这下乖了,蜷成一团缩进他怀里,老老实实躺着。
在她的依依不舍中,天渐渐亮了,闹钟响了。
正在她艰难地从被子里往外爬的时候,小鱼护士又突然在外面咚咚地敲门提醒陆别尘快到点出发了,吓得她蹭一下就跳起来。
洗漱好临出门时,她揪住陆别尘的袖子说什么也不想放开。
“我都想跟你一起去。”她额头顶住他胸口,闷闷地说,“好羡慕鱼姐。”
陆别尘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拥抱她。他又何尝不羡慕她身边的每一粒尘埃。
在小鱼护士第二次敲门的时候,顾慎如推开陆别尘,目光在房间里快速扫过,然后从地上捡起她的那只毛绒小耗子,塞进他衬衫口袋里。
“林小土,你好好吃饭。”
“遵命,我的小公主。”陆别尘俯身下来,很郑重地亲吻她的手。
顾慎如终于被他给逗笑,抬手轻轻摸他剃短的头发,感觉刺刺的,跟以前一样。
她坚持送陆别尘到出发去机场的大巴车上,一路吸引了不少目光,她也不在乎。然而等车开走了,她站在飘雪的冷风里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接下来就真的只剩她自己了。
兜里手里突然震动,她下意识擦擦眼睛。
手机拿出来,很意外地竟然是小鱼护士的信息,就一句话:
“没骗你吧,陆医生他行的。”
顾慎如一眼晃过屏幕,感觉整个人都腾地一下烧起来,快成灰了。
憋了老半天她才脑袋嗡嗡响地给小鱼护士回过去:“姐,要不你还是把我删了吧……”
短短一行字发得异常艰难,但同时,她心里那一股小忧伤一下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阿如吃到肉了,还满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