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供销社里人很多,售货员忙得团团转,脾气也特别大,说话都是吼着的。
谁要是慢一点,肯定会招来白眼。
陆夏带着孩子也不好往前挤,等了好一会才轮到她。
售货员原本黑着一张脸,可看到唇红齿白,肉嘟嘟的陆满满朝着她笑,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顿时心软下来,态度也没有之前冷硬。
陆夏拿出票和钱,迅速说出自己的需求。
她在挤进来之前,就把要什么布,该要多少米给想清楚了。
省得到了跟前,支支吾吾半天,纯粹找骂。
现在的售货员态度不好是真,有的人卡在那半天说不清楚惹人急也不假。
人多的时候,这样的人特别招人烦,很容易惹售货员劈头盖脸痛骂。
售货员看陆夏这么干脆利落,心里也舒畅,量布的时候还松了松。
“你运气好,这几块布卖得特别好,你看看现在就剩下这么点了。再等一会,有钱有票都买不着了。”
陆夏也看到了,好奇问道:“现在布还这么难买吗?”
她记得布票很早就取消了,很多地方产能过剩,花样又赶不上潮流,积攒了不少货。
“那也得看什么样的,像这种花色好看的,每次进回来没多久就卖完了,都要抢着买的。”
“其他的呢?”
“也差不到哪里去,咱们县里的布,一直都很紧俏。”
陆夏默默记下现在最时兴的几块料子,拿好布让陆满满卖个萌就离开了。
她拿着布去找裁缝,她本身也学了一点服装设计的知识,原身又会裁减衣服,自己也是能做的。
可她没有缝纫机,让她一针一针地缝那就算了吧。
她给自己全都是休闲裤装,一条过膝裙裤,一条长裤,还有两件纯棉做的t恤和一件用的确良做休闲衬衫,样式都很简洁大方。
给陆满满做的都是连体裤,这样不怕勒肚子,动来动去也不怕肚子着凉。
从裁缝店走出来,陆夏想趁着今天是赶集日,去买点新鲜的蔬菜和不要票的鸡蛋,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三姐!”
陆东升一米八几的个子,在这个南方小县城,这身高非常的显眼,让陆夏想无视都难。
陆东升很早就看到了陆夏,可她现在变化太大,人都快走到跟前才敢认。
陆夏愣了愣,脑子里涌现关于眼前人的信息,有些猝不及防。
“东升,你怎么在这?”
“爸妈让我来看你,顺便把这些东西拿过来卖。”
陆东升笑容灿烂极了,面前摆了茄子、黄瓜、南瓜苗等蔬菜,还有三只公鸡。
陆家兄弟姐妹都长得不错,眼前的陆东升今年就要满十八,长得又高又瘦,脸被晒得脸色黝黑,却依然是一副好相貌。
他是家里性子最活泛的,每次都是他带东西上县城。
陆夏面对原身的家人心情有些复杂,还有些不知所措。
她自己的家人给她带来太多不好的回忆,因此哪怕原身的记忆中这一家人很好,她依然不敢主动靠近。
陆夏也不能判断原身是不是被家人滤镜遮住了双目,只看到了他们的好。
曾经她就是这个样子,哪怕被伤害,还依然认为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总是不死心想要对他们好一点,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好,从而他们也对自己越来越好。
哪怕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是被牺牲和无视的那一个,依然心甘情愿伸头过去给他们剥削。
她当初成绩优异,被市重点高中录取,家人却不同意她继续读书,想让她在家里打工。
是老师上门各种游说,还声明不要她一分钱学费,生活费也由学校出,家人才勉强同意让她上了县高中。
从高中开始,陆夏就没跟家里要过一分钱。
相反,从大学时起,就要给家里拿钱。
而高中时候,家里在县城开了个小饭馆,她每天都要回去帮忙,一忙就忙到大半夜。
这也让她没法放太多精力放在学习上,后来只考了一个排名很一般的大学。
她一直没办法脱离亲情绑架,经历了很多事依然难以割舍。
直到后来病倒住院,看到家人们期盼她早点死,好继承她遗产的嘴脸,她才彻底觉悟。
打那以后,她就‘六亲不认’了,还因为那次突然病倒早早立下遗嘱,只要她离世名下所有财产都捐赠出去。
由于被伤害过,她宁可相信朋友和陌生人,也害怕跟所谓的家人接触。
陆夏原本想着自己挣了钱,到时候给他们钱就当是还了对原主的养育之恩。
没想到,这么快就跟家人见面。